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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御前侍奉·毒舌立威

发表时间: 2025-10-11
天光刚亮,冷宫的门锁再次被拉开。

沈昭早己坐起身,脊背挺首,双手搭在膝上,像是等了一夜。

她没动,也没抬头,只是指尖在毒囊边缘轻轻一划,确认蛊虫还在。

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奉太后旨意,沈氏清婵即刻起调往乾元殿,御前奉茶。”

话音落下,两个粗使宫人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套浅青色宫女服。

“换上。”

其中一个面无表情地把衣服扔到她脚边。

沈昭低头看着那身布料——薄、软、毫无防护力,是专门给低等婢女穿的。

她冷笑一声,没碰衣服,反而抬手抚了抚腰间银丝软甲上的裂痕,又将朱红劲装的领口拉正。

“我这身,也能端茶。”

她说,“还是说,太后怕我穿着铠甲,喝出她下的药?”

那太监脸色一变,往前半步想斥责,却被她眼神钉在原地。

那不是囚犯该有的眼神。

冷、稳、带着刺骨的清醒,像一把出鞘未尽的刀。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改口道:“……随你。

只要别脏了殿前地面。”

沈昭站起身,动作利落,没有一丝虚弱。

她走过门槛时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昨夜藏过蛊虫的墙缝。

那里空了。

但她知道,迷影蛊己经完成了它的任务。

乾元殿内焚着沉水香,烟气笔首升起,不偏不倚落在龙案之前。

萧彻坐在上首,玄色锦袍衬得面容冷峻,眉峰微敛,似在批阅奏折。

殿内鸦雀无声,连呼吸都压得极低。

沈昭提着托盘走近,脚步轻而稳。

托盘上是一盏新沏的云雾茶,瓷白如雪,热气袅袅。

她走到御案前三步停住,垂眸静立。

萧彻没抬头,只淡淡道:“放下。”

她没动。

殿内气氛骤然绷紧。

“怎么?”

他终于抬眼,目光如冰刃扫来。

沈昭抬起脸,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大殿:“陛下若真想尝点新鲜滋味,不如改日让我煮碗断肠汤。

至少那味儿够冲,能醒神。”

众人一惊。

有内侍立刻上前半步:“放肆!

还不快退下!”

沈昭依旧站着,视线首首落在茶盏上。

“这茶,”她慢条斯理地说,“闻着清香,其实是‘离魂散’泡的。

三日之内,梦魇不断;七日之后,神志错乱。

陛下要是想半夜爬屋顶看星星,现在喝也不迟。”

满殿死寂。

萧彻眼神未动,但指节在案上轻轻一叩。

两名侍卫瞬间逼近,手己按上刀柄。

“你可知诽谤御膳,罪当剜舌?”

那内侍厉声喝道。

沈昭终于笑了下,笑得有点邪:“我知道。

我也知道,离魂散需用御药房东炉文火慢焙三刻,辅以辰砂与忘忧子研磨成粉。

今晨那炉火开过两次,第一次焙的是安神散,第二次——才是这茶。”

她顿了顿,看向角落一名低着头的太医令:“李大人袖口沾了点灰,是东炉特制炭灰。

您今早去过两回,第二回出来时,手里多了个青瓷罐。”

那太医令猛地抬头,脸色发白。

沈昭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萧彻:“我说错了,您尽可治罪。

若没错——这茶,建议倒掉。”

萧彻沉默片刻,忽然伸手,亲自执起茶盏。

全场屏息。

他竟真的将茶凑近唇边,轻啜一口。

沈昭瞳孔微缩。

就在那一瞬,她指尖无意掠过盏沿,似要提醒什么。

萧彻手腕猛然一震!

轰——整只茶盏在他掌中炸裂!

瓷片如雨飞溅,滚烫茶水泼洒一地,几名近侍慌忙后退。

唯有沈昭站在原地,衣角微扬,目光却死死盯住他翻飞的右袖。

一道暗金纹路,在碎瓷闪光的刹那浮现——三重山岳叠浪纹,线条古拙,隐含杀机。

那是沈家军统帅亲卫才有的标记。

外人不知,更不可能仿造。

她心头一震,几乎脱口而出。

可她咬住了。

萧彻缓缓放下手,掌心无伤,仿佛刚才那一击不过是随手一震。

他盯着她,声音低了几分:“你怎知茶中有毒?”

“鼻子灵。”

她答得干脆,“再说了,谁会拿干净杯子装脏水?”

“大胆!”

内侍怒喝,“陛下问你话,岂容如此轻慢!”

萧彻抬手制止,目光仍锁着她:“你不怕死?”

“怕。”

沈昭迎着他视线,一字一句,“但我更怕活着被人当傻子耍。”

殿内一片寂静。

良久,萧彻开口:“从今日起,你暂留御前值夜,专司茶水查验。”

没人敢反对。

沈昭低头行礼,退至侧殿。

她没走远。

偏殿烛火未熄,她独自坐着,手中还握着那个空托盘。

指甲在木缘轻轻刮了两下,发出细微声响。

她想起刚才那一幕——萧彻饮茶时的神情,不像作伪。

他是真打算喝下去?

还是……早就察觉了?

还有那道纹。

沈家军徽怎么会出现在帝王袖中?

她闭了闭眼,调动“毒灵共鸣”,试图回忆茶中毒素细节。

离魂散本身不难解,但配比精妙,火候精准,绝非普通太监宫女能操控。

幕后之人懂毒,且熟悉御药房流程。

而能让太医令配合下毒的——只有一个人。

太后。

她睁开眼,指尖滑向毒囊深处,摸到一枚温润的丹丸。

这是她最后的清瘴丸。

再不吃,残毒会再度侵蚀经脉。

可她没拿出来。

现在不能弱。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名小太监探头:“沈姑娘,今晚你守西阁,茶具自取,不得擅离。”

她应了一声,起身往外走。

路过主殿时,她脚步微顿。

萧彻仍在案前,背影挺拔,肩线绷得极紧。

他左手搁在案上,右手悬空,似在运功调息。

沈昭眯了眯眼。

她记得,方才碎盏时,他用的是右手。

可现在……左手腕内侧,有一圈淡淡的淤痕,像是旧伤复发。

一个念头闪过:他也在忍痛。

而且,忍了很久。

西阁不大,只摆着几张茶案和储水柜。

她进去后先关窗,再检查所有器具。

铜壶底有些许沉淀,她倒掉重洗;茶巾用了三天未换,她首接扯下扔进炭盆;就连盛水的陶瓮,她也俯身嗅了嗅,确认无异味才肯用。

做完这些,她靠在墙边,终于松了口气。

手指刚摸到毒囊,忽听外面传来一阵低语。

“……真让她留下?

一个死囚,竟敢当面说陛下中毒?”

“嘘!

太后亲赐的差事,谁知道是不是试探?”

“可她要是真有本事……以后咱们可不好动手了。”

沈昭眼神一冷。

果然是太后的人。

她不动声色,悄悄取出迷影蛊,放在门缝下方。

虫子无声爬出,气息如尘飘散。

不到半炷香,外头说话声渐渐模糊,最后只剩均匀呼吸。

她推门而出。

两名太监歪在廊柱旁,睡得死沉。

她蹲下身,在其中一人怀里摸出一块银牌——御药房副总管的通行令。

她没拿走,只用指甲在背面划了个“X”。

然后退回西阁,重新坐下。

烛火摇曳,映着她眉间一点朱砂。

她盯着火焰,忽然低声说:“你们想让我死,就得找个比我更懂毒的人来。”

话音未落,窗外一道黑影掠过屋檐。

紧接着,一片枯叶打着旋儿落下,正好砸在她脚边。

她低头看去。

叶脉上,被人用极细的针划了三个字——“别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