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缠枝莲纹盘

第一章结婚五年，我的丈夫沈京淮当着我的面，将他新情人的手臂揽在怀里，

然后将一地碎瓷推到我面前。“把它修好。”那是我奶奶唯一的遗物，一个青花缠枝莲纹盘。

我平静地蹲下身，看着沾染在碎片上暧昧的香水味和黏腻的液体，轻声笑了：“好啊，我修。

”他不知道，我等的不是他的回心转意，而是我们五年婚约到期的这一天。今天，

就是我的自由日。1“把它修好。”沈京淮的声音像西伯利亚的寒流，没有一丝温度。

他将一地碎瓷用脚尖推到我面前，动作轻蔑又理所当然。那是我奶奶唯一的遗物，

一个元代的青花缠枝莲纹盘。现在，它碎成了十几片，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上面还沾着另一个女人的香水味，以及……一些黏腻的、半透明的液体。空气中，

那股甜到发腻的香水味与男人事后的麝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无形的、令人作呕的网。

他新养的演员情人，第36个，正像一只没有骨头的猫，娇笑着依偎在他怀里。

她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安琪。“姐姐是古董修复师？京淮说你手最稳了，不像我，

毛手毛脚的，就想帮京淮拿个盘子盛水果，谁知道手一滑，就把盘子碰掉了。

”安琪的声音嗲得能掐出水来，眼神里却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和炫耀。她口中的“碰掉”，

显然是一场发生在我和沈京淮婚床上的激烈战事。沈京淮轻抚着她的头发，

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宠物。他的眼神扫过我，却冷得像冰，“我们才认识三天，

她就比你这个结婚五年的妻子有价值多了。”价值。又是这个词。

我看着那枚被他们寻欢时撞碎的青花盘，心口像是被一把钝刀子反复拉锯。

那不仅仅是奶奶的遗物，更是她在我婚礼上赠予我的新婚贺礼，象征着“一世清白，

百年好合”。清白早已被碾碎，好合更是个天大的笑话。他忘了，或者说，他从没记过。

今天，不仅仅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也是奶奶当年在他面前，逼着他签下的那份合约里写的，

五年婚期已满的日子。从法律上，从情感上，从合约上，我，陆知夏，从今天起，自由了。

我缓缓蹲下身，没有哭，也没有闹。五年了，我早已学会将所有的情绪深埋心底。

我的指尖轻轻拂过一片最大的碎瓷，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至心脏。安琪见我如此平静，

似乎有些不甘心，又往沈京淮怀里缩了缩，“京淮，姐姐是不是生气了？

要不……要不我赔吧？虽然我拍一部戏的片酬，

可能也买不起这么个古董……”她的话像是在道歉，每一个字却都在往我心上扎刀子。

沈京淮冷笑一声，从钱夹里抽出一张黑卡，扔在碎片旁边，发出清脆的响声。“修复费，

别不知好歹。”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我脸上停留超过一秒，仿佛多看我一眼都是浪费。

我瞥见他随意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屏保上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女人，

一个已经去世了五年的女人——他的白月光，苏晚。而他怀里的安琪，那双眉眼，

与苏晚竟有七分相似。原来如此。我不过是又一个替身，

一个因为懂事、安静、不会给他惹麻烦，而被他娶回家用来安堵沈家长辈的、最廉价的替身。

我的心彻底沉入了冰窖，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温度。我没有去看那张黑卡，只是低着头，

专注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我的职业是古董修复师，经我手的残器不计其数，每一次，

我都怀着敬畏与虔诚。可这一次，我的手在微微颤抖。就在我捡起一块边缘的碎瓷时，

指尖忽然触到了一丝异样的、细腻的粉末感。它不是灰尘，也不是泥土。在灯光下，

那片碎瓷的断面处，似乎附着着一些极难察觉的白色晶体。除了香水味，

除了那些污秽的液体，还有这个。我心中警铃大作。这不是普通的东西。

我飞快地用指腹捻起一点粉末，假装在检查碎片的锋利度，然后若无其事地将手收回。

我将那块最小的、沾有粉末的碎片，用一块丝绒布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

然后悄悄滑入了自己工作服的口袋里。做完这一切，我才抬起头，迎上沈京淮不耐烦的目光。

我对他露出一个温顺的、甚至带着一丝卑微的微笑，就像过去五年里的每一天一样。“好，

我修。”我会把它修好。我会把所有的一切，都“修复”到它本该在的位置。包括你的帝国，

你的爱情，和你那可悲的人生。第二章：罪证与替身回到别墅负一层我的专属修复室，

我反锁了门，将外界的一切喧嚣与羞辱隔绝在外。这里是我的王国，也是我的囚笼。

近三百平米的空间里，恒温恒湿，陈列着各种精密的仪器和来自世界各地的修复材料。

墙边的博古架上，摆放着几件我修复完成的孤品，它们在柔和的灯光下，

散发着沉静而温润的光。沈京淮从不踏足这里。他看不起我的职业，

觉得这是“下九流”的匠人活计，配不上他沈家少奶奶的身份。他更不知道，

这个修复室里最昂贵的设备，是我用自己婚前发表的几篇关于陶瓷断代研究的论文稿费买的。

我小心翼翼地将那块藏起的、沾有白色粉末的碎瓷片放到电子显微镜下。屏幕上，

那些白色晶体被放大了数百倍，呈现出规则的、如同雪花般的六边形结构。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这不是天然矿物，而是一种人工合成的化学物质。

我迅速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古代陶瓷伪造技术与材料分析》，

翻到关于“人工做旧”的章节。一种名为“氢氟酸蒸汽微蚀催化剂”的化学式，

赫然出现在眼前。它的晶体结构，与我镜下观察到的一模一样。

这是一种被严令禁止的、具有高度腐蚀性的化学品。它能在极短的时间内，

模拟出陶瓷釉面在数百年间自然风化的效果，让一件新仿的瓷器，

瞬间拥有“历经沧桑”的包浆和质感。更重要的是，这种做旧手法极其高明，

即便是最顶尖的鉴定专家和最精密的碳十四检测，都很难发现破绽。唯一的命门，

就是会在器物表面残留这种微量的、独特的晶体粉末。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沈京淮，

他到底在做什么？他的商业帝国建立在家族的基业之上，主要经营奢侈品、酒店和地产。

但他个人，却以一个“收藏家”的身份闻名于上流社会。他名下的私人博物馆，藏品无数，

其中不乏国宝级的珍品，为他赢得了极高的声誉和人脉。

这些藏品……难道……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疯狂滋长。我冲到工作台前，

打开一个尘封已久的密码箱。里面是我这五年来，为沈京淮“修复”过的所有藏品的记录。

每一次，都是他和不同的情人在寻欢作乐时不小心打碎的“证据”。

花瓶、玉器、摆件……每一次，他都像今天一样，轻描淡写地扔给我，命令我“修好”。

每一次修复，都像是在修复我自己那颗破碎不堪的心。我一直以为，

这只是他的风流和不在乎。现在想来，却有太多的疑点。为什么他从不追究那些情人的责任？

为什么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他可以如此随意地摆放在卧室、浴室，

任由它们被一次次“意外”损毁？除非……那些根本就不是真品！我颤抖着手，

翻开第一份档案。那是一件唐三彩仕女俑，三年前，被他的第15个情人，一个模特，

在浴室里“不小心”滑倒撞碎。我当时花了三个月，用锔钉和补土技术，

将它修复得天衣无缝。现在，我死死盯着档案照片上，

那仕女俑裙摆一处不起眼的釉色剥落处。在修复前，我曾用高倍放大镜拍下过细节图。

我将图片放大，再放大……在剥落的釉层之下，我看到了！

同样是那种微小的、雪花般的晶体！第二份档案，一件宋代汝窑笔洗。第三份档案，

一件明成化斗彩鸡缸杯。……每一件！每一件经我手修复的、被他和情人们打碎的“古董”，

竟然全都是用这种高科技手段做旧的赝品！他利用我的修复技术，

将这些赝品做得更加天衣无缝。一件赝品，被“修复”过，就等于多了一段流传有序的故事，

身价更是倍增。而我，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国内最顶尖的青年古董修复师，

就是他这些赝品最好的“鉴定证书”。他不是在收藏古董，他是在制造古董！

用这些足以乱真的赝品，去骗贷、去抵押、去构建他那浮华而虚假的商业信誉！

我瘫坐在椅子上，只觉得浑身冰冷。这五年，我究竟活在一个怎样巨大的骗局里？

我以为我嫁给了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原来，我只是嫁给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一个罪犯。

而我，在他的计划里，是一个最关键的、却又最无知的帮凶。

难怪他可以说出“她比你有价值”这种话。在他眼里，我这个妻子，

这个所谓的“沈家少奶奶”，

真的不如一个能帮他“打碎”赝品、制造修复机会的情人有价值。我只是一个工具。

一个用完就可以丢弃的工具。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我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

那双曾经充满爱意的眼睛，如今只剩下死寂的灰烬。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沈京淮，

你真行。你把我当傻子，把我奶奶的遗物当成你犯罪的道具，

把我五年的婚姻当成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你以为我只会默默忍受，默默修复吗？

我慢慢站起身，走到保险柜前，输入一串烂熟于心的密码。那是我外公的生日。柜门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部黑色的卫星电话，和一个U盘。这是五年前，我嫁入沈家时，

外公塞给我的。他说：“瑶瑶，如果有一天，你撑不住了，就用它打给我。外公带你回家。

”我一直以为，我永远不会用到它。我拿起电话，按下了那个唯一的快捷拨号键。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瑶瑶？”电话那头，传来外公苍老而沉稳的声音。

我的眼泪瞬间决堤。“外公……我撑不住了。”第三章：炼狱与生机我的动作很快。

在拨通外公电话的同时，我将存有沈京淮所有赝品修复记录的U盘，

连接到了修复室的加密电脑上，启动了远程传输程序。这些年来，我为他修复的每一件赝品，

都留下了详细的影像和数据记录，包括那些致命的化学残留物分析。这些，

将是送他下地狱的第一份大礼。做完这一切，我擦干眼泪，恢复了惯有的冷静。

我将那块碎裂的青花盘重新拼凑起来，用特制的粘合剂暂时固定。我必须表现得像往常一样，

一个逆来顺受、尽职尽责的修复工具。果然，不到三个小时，修复室的门就被粗暴地敲响。

“开门！”是沈京淮的保镖。我打开门，沈京淮站在门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身后，

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保镖。“我书房里那尊元青花萧何月下追韩信图梅瓶不见了。

”他开门见山，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像是在宣读一份判决书，

“别墅里只有你一个人出入过那个楼层。”我心中冷笑。来了。那尊梅瓶，

是他在一场国际拍卖会上以3.5亿天价拍下的镇宅之宝，

也是他用来从银行骗取巨额贷款的核心抵押物。当然，

那也是一件我从未经手过的、登峰造极的赝品。“我没有拿。”我平静地回答。“搜。

”沈京淮懒得与我废话，直接下令。两个保镖立刻冲了进来，粗暴地翻箱倒柜。

我的修复工具、珍稀材料、研究笔记被扔了一地。很快，

其中一个保镖从一个不起眼的储物柜里，拿出了一个用黑布包裹的物体。黑布揭开，

正是那尊“萧何月下追韩信”梅瓶。我看着那件“赃物”，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这栽赃的戏码，实在拙劣得可笑。“人赃并获。”沈京淮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陆知夏，你真是长本事了。偷东西偷到我头上来了。”“我没有。”我再次重复，

声音不大，却很坚定。“带走。”沈京淮不想再听我辩解，转身就走。

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架住我，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胳膊。我没有挣扎，

任由他们将我拖出修复室。我被拖着穿过长长的走廊，经过客厅时，

那个叫安琪的演员正坐在沙发上，一边悠闲地涂着指甲油，一边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我，

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我没有被带去警局，而是被直接拖进了别墅后院，

一间独立的、由耐火砖砌成的建筑里。——沈京淮的私人窑室。他喜欢附庸风雅，

对外宣称自己偶尔会亲手烧制一些小玩意儿。但这间窑室自建成后，一次火都未曾点燃过。

现在，我终于知道它真正的用途了。保镖将我粗暴地推进窑室，

然后从外面锁上了厚重的铁门。窑室不大，约莫十平米，四壁空空，

只有一个小小的、镶嵌着耐火玻璃的观察窗。很快，沈京淮的脸出现在那扇窗后。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变态的快意，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被销毁的艺术品。“陆知夏，

你是不是觉得很委屈？”他隔着玻璃，声音经过处理，带着一丝电音的失真，

却愈发显得阴冷。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我的平静似乎激怒了他。“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沈家少奶奶？”他冷笑起来，

“你不过是我用来安抚沈家那些老头子的工具！一个用来填补苏晚位置的、拙劣的替代品！

”“你知道吗？你这双修复古董的手，曾经让我觉得恶心。但后来我发现，它很有用。

能把我那些‘不完美’的藏品，变得‘完美’。你就像一块好用的抹布，

擦干净了所有的痕迹。”“现在，这块抹布脏了，也该销毁了。”他的话像淬了毒的冰锥，

一句句刺进我的心脏。原来，连我的专业，我的骄傲，在他眼里都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沈京淮，你真可悲。”我的笑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他不再言语，

只是抬起手，按下了墙壁上的一个红色按钮。“轰——”窑炉的燃气系统被启动，

幽蓝色的火焰瞬间在窑室底部燃起。紧接着，排风系统被反向开启，

浓烈的、带着刺鼻气味的浓烟开始从排气口倒灌进来。他并非为了烧瓷，他是要让我在这里，

在高温、缺氧和毒气中，悄无声息地“意外”身亡。隔着那层越来越模糊的耐火玻璃，

我看到他转身离去，背影决绝，没有丝毫留恋。他以为，这是我的绝路。他不知道，

我外公是享誉国际的陶瓷大亨陆震廷。这间窑室，是他当年为了讨好我外公，

特意请外公的团队设计的。而我，作为外公最疼爱的外孙女，从小就在外公的窑厂里长大。

这间窑室的设计图，我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他更不知道，在窑室的西北角，

那个看似是承重结构的水泥墩后面，

有一个为了防止窑压过高而设计的、伪装成砖块的紧急通风口。

那是外公的团队留下的“安全后门”，只有陆家人知道。浓烟越来越重，温度急剧攀升，

我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我没有丝毫慌乱。我走到西北角，凭借记忆，摸索着墙上的砖块。

第三排，第七块。我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块砖向内推去。“咔哒”一声，砖块松动，

一股夹杂着泥土芬芳的新鲜空气涌了进来。生机。我没有立刻逃走。

我从口袋里拿出那块被我藏起的青花瓷碎片，用它锋利的边缘，

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手指。鲜血涌出。我用血，在正对着观察窗的那面墙上，

一笔一划地写下几个大字：“沈京淮，我做鬼也不放过你！”我要让他以为，

我是在无尽的怨恨和痛苦中，被活活烧死的。我要让这几个字，

成为他后半生挥之不去的梦魇。写完血书，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即将成为我“葬身之地”的炼狱，然后矮身钻进了那个狭窄的通风口。

通风口的另一端，通向别墅后院的假山。就在我钻出去的瞬间，

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轰隆——！”窑室的另一侧墙壁，

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外部炸开！火光冲天，爆炸的气浪几乎将我掀翻。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