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大厅的空气停滞了。
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依旧保持着完美的站姿，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商业微笑。
他看见林缺从楼梯口走下来，微微颔首，动作优雅得体。
“晚上好。”
他的嗓音温润，带着一种让人放松的磁性。
“这么晚打扰，实在抱歉。”
林缺的脚步停在距离他五米远的地方。
这个距离，进可攻，退可守。
他的左手藏在身后，消防斧的金属握柄硌着皮肤，带来一丝冰凉的刺痛。
右手则自然下垂，随时可以从随身空间里取出那根灵能撬棍。
“欢迎光临，有来无回公寓。”
林缺开口，尽量让自己的发音平稳。
“请问，您是来申请入住的吗？”
男人含笑点头。
“是的。”
“我听闻，这里能为一些‘特殊’的存在，提供一个安稳的庇护所。”
他说话的时候，视线越过林缺，扫视着空旷破旧的大厅，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
林缺没有接话。
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拖延时间。
监控系统还需要几分钟才能修复完毕，那是他重要的信息来源。
男人似乎并不在意林缺的沉默，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我需要一个能绝对隔绝外界窥探的房间，一个能让我安心休息的地方。”
“当然，我不会白住。”
他将手里的黑色公文包放在地上，拉开拉链。
他没有拿出文件或者钞票，而是伸进包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拳头大小的黑色结晶。
它一出现，周围的光线似乎都被它吸引了过去，在晶体表面流转，折射出深邃的幽光。
大厅里昏黄的灯泡，在这块结晶的映衬下，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
一股纯粹、磅礴的能量波动，从结晶上散发出来。
林缺体内的灵能，甚至都因此而活跃，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渴望。
这是好东西。
是比灵能点更高级的能量体。
“这是一枚‘暗影结晶’，我想，它足够支付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租金了。”
男人将结晶放在大厅前台那积满灰尘的桌面上。
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只要能给我一个满意的房间，租金不是问题。”
他重新露出那种温和的笑容，像一个慷慨的慈善家。
林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强行压下内心对那块结晶的贪婪。
他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在这栋公寓里。
对方开出的价码越高，所求的事情就越危险。
“系统，侦测目标。”
林缺在心里默念。
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蓝色数据流，从他身上蔓延出去，悄无声息地触向对面的男人。
侦测中……
目标：？？？
危险等级：极度危险！
系统建议：宿***限不足，无法获取详细信息。请谨慎处理该访客，避免一切形式的直接冲突。
一连串的红色警告，在林缺的视野中疯狂闪烁。
极度危险！
这四个字，让他的心脏猛地一沉。
公寓监控系统修复进度：35%……预计剩余时间7分钟。
时间还很长。
林缺攥着消防斧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他抬起头，迎上男人的视线。
“我们有很多空房间，都非常安静，绝对能满足您的要求。”
“不知道先生您……对哪个房间感兴趣？”
他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是管理员的职责，也是面试流程的一部分。
听到这个问题，男人脸上的弧度扩大了。
他似乎对林缺的“专业”非常满意。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手，指向了走廊的深处。
那个方向，只有一个房间。
那扇门上没有门牌号，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那是公寓里所有住户都讳莫如深的禁忌之地。
“我对404号房，很感兴趣。”
男人缓缓说道。
轰！
林缺的大脑一片空白。
律师的警告，手册上的血字，沈月提及此事时的恐惧……无数画面在他脑中炸开。
禁忌事项第一条：任何情况下，禁止任何人进入404号房。
禁忌事项第二条：严禁向任何人提及404号房内的任何信息。
禁忌事项第三条：若有人执意进入404，管理员有权动用一切手段进行阻止。
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原来如此。
这个家伙，根本不是来入住的。
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404！
庇护所是假，探查公寓最深的秘密才是真。
那块“暗影结晶”，不是租金，是敲门砖，也是催命符。
大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男人微笑着，等待林缺的回答，那份温和之下，是毫不掩饰的压迫感。
他的影子，在灯光下扭曲蠕动，那些细长的触须，已经蔓延到了林缺的脚边，像一条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答应，还是拒绝。
答应，就能得到那块价值连城的暗影结晶，暂时保住性命。
但后果呢？
打开404，会放出什么东西来？
这栋公寓，会不会因此彻底失控？
拒绝，就是立刻与眼前这个“极度危险”的怪物翻脸。
他只有一把消防斧，一根撬棍，和一张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一次性符纸。
胜算无限趋近于零。
公寓监控系统修复进度：58%……预计剩余时间4分钟。
系统的提示音，像一针强心剂。
林缺猛地抬头。
他想起了律师最后的话。
“你是管理员，你代表着公寓的规则。”
规则。
在这栋诡异的公寓里，规则或许是唯一能依靠的东西。
他吐出一口浊气，胸中的所有恐惧和犹豫，似乎都随着这口气被吐了出去。
他的腰杆，一点点挺直。
“抱歉，先生。”
林缺清晰地说道，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除了404，公寓里所有空着的房间，您都可以挑选。”
他没有解释原因，只是陈述了结果。
这是规则。
不容商量。
男人脸上的温和弧度，一寸寸消失了。
那双含笑的眼睛里，笑意褪去，只剩下一种无机质的冰冷，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大厅里的温度，骤然下降。
“是吗？”
他轻声反问。
“看来，你这个新管理员，不懂得什么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落下的瞬间。
啪！
大厅里的灯泡，应声炸裂。
整个世界，被瞬间拉入绝对的黑暗。
唯一的光源，只剩下前台上那块散发着幽光的暗影结晶。
男人的身体，在黑暗中融化了。
他整个人化作了一滩流动的阴影，与地面上那片活过来的影子彻底融为一体。
下一秒，无边的黑暗轰然爆发！
无数扭曲的、不可名状的影子怪物，从那片黑暗中咆哮着扑出，它们发出凄厉的嘶吼，带着纯粹的恶意与饥饿，从四面八方涌向站在大厅中央的林缺。
整个公寓，都在这股力量下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