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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暗涌

发表时间: 2025-10-10
那封带着玄鸟印记的信在烛火上蜷曲、焦黑,最终化为案几上的一小撮灰烬。

艾知夏端坐着,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紫檀木桌面划过。

前朝余孽…这具身体的父亲,战功赫赫的靖北侯,当年正是平定前朝叛乱的主帅。

如今,这带着血仇印记的密信,却与长公主府的隐秘账册扯上了关系。

是阴谋?

是陷阱?

还是这尊贵府邸之下,本就埋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萍儿战战兢兢地站在下首,脸色苍白:“郡主,那婆子…是后厨负责采买的张婆子,在府里十多年了,平日最是老实本分…人呢?”

艾知夏声音平静。

“扣在柴房,由李护卫看着。”

萍儿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李护卫是侯爷当年的亲兵,绝对可靠。”

艾知夏“嗯”了一声,思绪飞转。

原身的父亲靖北侯十年前战死,留下的旧部多半散去,少数留在府中的,皆是忠心耿耿之辈。

这李护卫,或许可以一用。

“告诉李护卫,把人看好,别声张。”

她吩咐道,“另外,去查查张婆子最近家里可有什么变故,和外面哪些人来往密切。”

萍儿应声退下。

室内重归寂静。

艾知夏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夜色浓重,廊下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在地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那个叫阿福的“眼线”,方才就在那影子里站了一会儿,此刻又不见了。

郑旭尧…他在这盘迷局里,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米小满带来的那盒芙蓉糕还摆在桌上,精致香甜,艾知夏却一块未动。

这位闺蜜怯懦外表下的关切不似作伪,但她那句无心之言,却像一根刺,扎进了艾知夏的心里。

落水,并非意外?

她重新走回内室,从妆匣最底层取出那几本地契和银票,连同那本厚厚的账册,在灯下细细翻阅。

账册记录之精准,条目之清晰,绝非凡俗账房先生的手笔。

更让她心惊的是其中几处产业的进项,数额巨大,来源却标注得含糊其辞,只写着“北边来的货”、“南边的分红”。

而地契上的产业,除了京城的铺面、田庄,竟还有两处位于边境榷场的货栈。

那里鱼龙混杂,是各国商队交汇之地,也是走私和情报交易的温床。

长公主,她那位终日与青灯古佛为伴的母亲,暗中经营着如此庞大的灰色产业?

目的是什么?

为了维持长公主府表面的奢华?

还是有更深的图谋?

前朝余孽的密信,指向的正是这本账册。

他们想要什么?

是账册本身,还是账册里记录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网络?

一个个疑问在脑海中盘旋,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艾知夏感到一阵寒意,这具身体原主的落水昏迷,恐怕也并非那么简单。

她需要信息,需要可靠的人手,需要跳出这西方宅院,看清棋盘上的局势。

---次日清晨,艾知夏以调养身体为由,向长公主请安后,提出想去京郊的别院小住几日。

那是靖北侯留下的产业,环境清幽,且有温泉。

长公主捻着佛珠,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淡漠与倦怠,只挥了挥手:“去吧,多带些人伺候,注意安全。”

态度平静得近乎反常,仿佛女儿去何处,是病是痛,都与她无关。

艾知夏心中疑虑更深,面上却丝毫不显,恭敬告退。

出发时,她只带了萍儿和两名侯府旧部出身的护卫,其中一人正是李护卫。

马车辘辘而行,穿过喧嚣的街市。

艾知夏掀开车帘一角,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外面。

商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但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一些不同寻常的迹象——几家最大的米行门前排起了长队,价格似乎比记忆里高了不少;巡城的兵士比往日多了几队,神色警惕;偶尔还能看到一些穿着异域服饰的商人,面色匆匆。

“萍儿,最近京城里可有什么新鲜事?”

她放下车帘,状似无意地问道。

萍儿想了想:“也没什么…就是听说北边不太平,好像打了几场仗,粮价涨了些。

哦对了,前些天西市那边好像出了乱子,说是抓到了别国的细作,闹得人心惶惶的。”

北边打仗…细作…艾知夏将这些信息默默记下。

这大周王朝,表面太平,内里却是暗流汹涌。

马车行至西市附近,速度慢了下来。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争吵声。

“怎么回事?”

艾知夏问道。

车夫在外回道:“郡主,前面好像有家铺子出了事,围了不少人,路堵住了。”

艾知夏再次掀开车帘望去。

只见一间挂着“刘记绸缎”招牌的铺子前,围着一群彪形大汉,正与铺子里的人推搡争吵。

一个穿着遍地金锦裙、年纪与她相仿的少女,正站在台阶上,虽面对强敌,下巴却抬得高高的,毫不示弱地与人争辩着什么。

“那是…刘御史家的小姐?”

萍儿小声嘀咕,“她家不是言官吗?

怎么开着铺子,还惹上麻烦了…”刘月?

艾知夏脑海中闪过这个信息。

原身记忆里对此女印象不深,只知是清流御史之女,性格泼辣,与寻常闺秀不同。

看来,还不止是泼辣。

艾知夏目光扫过那些闹事的大汉,他们动作蛮横,眼神却带着训练有素的精悍,不像是普通的地痞流氓。

而街角不远处,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车帘低垂,但隐约能感觉到一道视线,正冷冷地注视着那边的混乱。

“李护卫。”

艾知夏轻声唤道。

“属下在。”

车窗外,李护卫沉稳应声。

“去问问,怎么回事。

不必暴露身份。”

李护卫领命而去,片刻后回转,低声道:“郡主,问清楚了。

是刘家小姐的绸缎庄抢了对面‘云锦阁’的生意,云锦阁背后是…是永昌侯府的小侯爷。

那些人,是小侯爷派来砸场子的。”

永昌侯府?

郑旭尧母妃的娘家?

艾知夏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真是巧了。

她看了一眼那个站在台阶上,明明势单力薄却毫不退缩的少女,心中微微一动。

这刘月,倒有几分意思。

“走吧。”

她放下车帘。

现在还不是插手的时候。

马车缓缓绕过混乱的人群,继续向城外驶去。

但艾知夏知道,这个叫刘月的少女,和她遇到的麻烦,己经在她心里留下了印记。

---京郊别院果然清静。

院子不大,但布局精巧,背后靠着小山,引了温泉水入院,雾气氤氲。

安顿下来后,艾知夏以休息为由屏退左右,独自在院中散步。

她走到后院墙边,那里有一扇不起角的小门,通往山脚。

根据原身模糊的记忆,这扇门钥匙一首在她这里,是小时候父亲留给她的,说是方便她偷偷溜出去玩耍。

她取出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旋。

“咔哒”一声,锁开了。

推开门,外面是一条荒草丛生的小径,蜿蜒通向山林深处。

艾知夏没有走出去,只是站在门口,深深吸了一口山间清冷的空气。

自由的气息。

也就在这时,她耳廓微动,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极细微的金铁交击之声,间或夹杂着闷哼与呵斥。

有人在附近交手!

而且听声音,都是练家子。

艾知夏心中一凛,迅速闪身退回门内,将门虚掩,只留下一道缝隙向外望去。

声音是从山坳那片竹林方向传来的。

片刻后,竹林中踉跄冲出一人,身着玄色劲装,身上带着斑斑血迹,手中握着一柄长刀,步伐虽乱,眼神却锐利如鹰,且战且退。

他身后,五六名黑衣蒙面人紧追不舍,出手狠辣,招招致命。

那玄衣男子显然受了伤,动作渐渐迟缓,被逼到一处石壁前,己是退无可退。

艾知夏认得那种眼神——绝境中的孤狼,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眼神。

前世她在商海搏杀,也曾数次见过这样的对手,或者说…伙伴。

几乎是没有犹豫,她目光扫过院墙角落堆放的几捆杂物,其中有一堆是花匠用来吓唬鸟雀的爆竹。

她迅速取过一截线香,点燃了引线,然后用尽力气,将那捆爆竹朝着黑衣蒙面人的身后方向抛了出去。

“噼里啪啦——!!”

突如其来的巨大爆响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惊起一片飞鸟。

那些黑衣杀手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动作一滞,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那本己陷入绝境的玄衣男子眼中精光一闪,手中长刀如毒蛇般窜出,精准地划过两名杀手的咽喉!

鲜血喷溅!

趁着他制造出的混乱,男子没有丝毫恋战,身形一闪,便朝着与别院相反的另一个方向疾掠而去,速度极快,转眼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剩下的几名杀手又惊又怒,其中一人似乎想追,却被领头之人拦住。

那头领看了一眼爆竹响起的方向,又看了看同伴的尸体,眼神阴鸷地打了个手势,几人迅速抬起尸体,也飞快地退入了竹林,消失不见。

山坳重归寂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血腥味,证明着方才的生死搏杀。

艾知夏轻轻关上了小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心脏微微加速跳动。

她看清了那个玄衣男子的脸。

轮廓分明,眉宇间带着一股沙场磨砺出的冷硬与坚韧。

更重要的是,他腰间露出一角的令牌,虽然沾了血,但那独特的虎头纹样——那是北疆边军的标识。

一个边军将领,为何会出现在京城郊外,被人追杀?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因为方才用力抛掷爆竹,微微有些发颤。

但心底,却有一股久违的火焰,开始悄然燃烧。

这潭水,果然很深。

而她,似乎己经不知不觉,踏入了漩涡的边缘。

那个逃走的边军将领,会是这盘棋中,一个意外的变数吗?

远处,隐隐传来马蹄声,似乎是朝着别院方向而来。

艾知夏收敛心神,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朝着前院走去。

风雨,似乎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