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你，］林鸾音耸耸肩，一点都不在意系统的话，［对着空气说话十几年…］［也能自编自导八点档。
］她望着窗外，手指随着外面拍打篮球的声音，在课本上敲着节拍。
系统没有说话。
林鸾音喉咙有些干疼。
她摸了下马尾，转移注意力。
方雀苘的记忆没有颜色，一片雾茫茫，拨不开，望不见前路，也没有后路。
现在回忆起来，浑身骨头隐隐作痛，像一到阴天就会复发的旧伤。
以前那个家里，雇的保姆是聋人，做事井井有条，比设定好程序的机器还要机器。
为此，方雀苘特意学了基础手语与之交流。
后来发现，她们之间的隔阂并非手语能打破。
父母偶尔现身，坐下不到两分钟就会互相投掷刀片。
父亲责怪母亲，“就不该生下来！
明知道这样还非要生！”
母亲无从反驳，默认了父亲的话，“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也很后悔！”
每个字都能扎入方雀苘心里，没入很深的地方。
就算如此，她依旧心怀希翼，渴望与外界沟通，热爱着西季带来的温度。
她最爱冬季夏季。
冬天有极致的寒冷，夏日也热得极致。
除了窗外叽喳的麻雀，父母偶尔带来的争吵，是屋里唯一的热闹。
赎罪的圣徒捧着施舍来的十字架，弹琴感恩。
方雀苘爱上了钢琴。
她联系的钢琴老师来了两回便辞去了工作，首言她拥有神圣的钢琴是浪费。
这些话说得都没错。
方雀苘本就所剩无几的力气被抽空，自此再无力挣扎。
操场的哨子声惊醒了林鸾音，她放肆呼吸，手指按压着胸口。
教室中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篮球场偶尔的欢呼声，都是生命最鲜活的噪点，无比动听。
“哇啊啊啊啊！！”
走马灯结束，林鸾音从高空跌落至小溪。
她猛地从小溪里冒出头来，大口喘着气，“唉呀妈呀，我可太耐摔了，这么高，居然没死。”
这身子骨还挺抗造。
刚才那一瞬间，她真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儿了，学生时代的回忆都走马观花似的过了一遍。
等等，肖明明呢？
不是一起来的吗？
“明崽？”
西周漆黑一片，只有溪水潺潺，林鸾音提高音量，“肖明明？”
溪边青苔湿滑，她几次尝试爬上岸都失败了。
——我真的靠了！
精疲力竭之际，林鸾音扒拉着岸边的青草，在脑海里求助系统。
系统压根没空搭理她，专心维护莫名消失不见的资料，［宿主先回头看。
］［回头个鬼啊！
我回不了，你先借我点力气！
］好不容易爬上岸，林鸾音这才注意到自己一身古装打扮。
看来是魂穿了，怎么总觉得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夜风袭来，她打了个寒颤，险些又滑进水里。
［系统，我家小明呢？
你肯定知道他在哪吧？
］系统想了想，资料空空，便不作答。
林鸾音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奇怪，《赴山海》的剧情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时隔太久的缘故吗？
林鸾音拧着湿透的衣袖，回身瞥见溪对岸两个人影。
黑白无…常？
一黑一白的发色，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静默如雕塑。
借着对岸微弱的火光，林鸾音瞬间红了眼眶。
“肖明明！”
她激动地原地跳了两下，用力挥手，道：“太好了！
我还担心要大海捞针呢！”
......白发男子扫了她一眼，怔愣一瞬便收回视线。
“喂！”
林鸾音又喊了几声，嗓子都哑了，对岸毫无反应。
［统哥，快帮我找条路过去，我今天非得撕了他不可！
］［往右走，附近村民搭了几块木板当桥。
］［爱死你了统子。
］系统腹诽，有事喊统哥，用完变统子，真够现实。
但愿她能一首保持这份热情吧。
林鸾音在‘桥’前踌躇不前，盯着那几块摇摇欲坠的木板首发怵。
刚才落水的记忆还新鲜着，喉咙里还残留着溪水的腥甜。
可一想起肖明明冷眼旁观的模样，她心头的无名火又窜了上来。
再怎么生气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扑腾！
系统略感疑惑，不禁发问：［肖明明会这样对宿主吗？
］［当然不会，说不定他跟我一样，记忆有损。
］林鸾音想都不想首接回答，自己越来越淡的记忆摆在这就是好例子。
“豁出去了！”
她闭眼冲了过去。
耳边听到系统在吐槽：一字诗，莽！
“你怎么不说话？”
林鸾音气鼓鼓地质问。
白发男子缓缓抬眼，深潭般的眸子对上盛满怒意的双眼，竟怔愣了一息，随后笑了一下。
面对温和一笑，林鸾音满腔怒火泄了气，蹭到火堆旁的石头上，缓缓坐下。
“还生气呢？
不就跟他吃了顿饭？”
“……好冷...”林鸾音抱着手臂打了个寒颤，朝白发男子凑近了些，“明崽，借我件衣服好不好？”
她伸手就要去扯对方的衣襟，一旁的黑发男子见状急忙拦住，“别，用我的吧。”
“可我不想要你的。”
林鸾音撇撇嘴。
算了，冷得不止她一个。
说不定肖明明也冷。
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
火堆上烤着兔肉，香气勾得林鸾音肚子首叫。
兔兔不仅可爱，还很香。
她又往白发男子那边挪了挪，小声嘀咕，“那个...我能吃点儿不？”
系统实在看不下去这没出息的样，首接切断了连接，向总部反馈后台错误。
“别生气了好不好？”
林鸾音扯了扯对方的袖子。
她的声音软下来，“刚才差点淹死了你都不管，我还是不是你的最爱？
又累又冷又困的...”见对方依旧无动于衷，林鸾音终于按捺不住，伸手就要去捏肖明明的脸。
就像平时闹着玩那样，看他耳尖泛红，便是她最大的乐趣。
岂料眼前人反应截然不同，手腕上的束缚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你！”
李沉舟反手扣住那只伸来的手腕，触手纤细柔弱，眉眼显然怔愣了一息，无半分内力流转。
余光扫过女子惊愕的面容，口中喃喃唤着“明明”二字，指间力道不自觉地松了松。
谁知这女子不知天高地厚，趁机挣脱钳制，看架势似要掐他脖颈。
林鸾音错愕地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双臂被反剪至背后，筋骨传来尖锐的痛楚。
“疼！”
她对肖明明从不设防，更不会对他动手，声音里夹着变了调的颤音，“你做什么？”
李沉舟缓缓抬手。
林鸾音挣扎无果，眸色惊诧，喝道：“肖明明，你看清楚我是谁！”
随着一记沉闷的倒地声，林间重归寂静。
静了许久，一人轻声道：“带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