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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杀?不杀?

发表时间: 2025-10-08
夜色如墨,边城小镇万籁俱寂。

一道黑影在屋檐间穿梭,黑色夜行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腰间悬挂的青铜令牌在月光下偶尔闪过一丝冷光。

他避开巡夜的更夫,轻巧地落在一家客栈后院墙头上。

客栈内早己歇下,只有主楼二楼东侧的一间客房还亮着灯,窗纸上映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黑衣人贴着墙根潜行,来到那间客房窗下。

“爷,狮子岭的那人醒了,暂时没有其他异样。”

屋内点着一盏豆大的油灯,锦衣玉冠的萧听淮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个棋盘,棋子错落,似是一局未完的棋。

“知道了。”

他落下一子接着说:“找个机会让人给她把把脉。”

黑衣人拱手道是,飞身而去。

立在窗前的墨鸢低惊道:“这世间当真有起死回生的药?”

他真是小看药王谷的那老头了。

萧听淮又下一子,面色毫无波澜。

他不信什么起死回生,丹药救回来的不过是回光返照。

他在意的是这药能让人多活几日罢了。

墨鸢识趣的不再说话,专心看着窗外不远处的盐行。

突然一个中年人探头探脑的出了门。

墨鸢提醒,“爷,目标出现了。”

萧听淮捏着棋子的指尖微顿,“跟上。”

墨鸢身形微一晃,便己没入那片更深的黑暗中。

残月如钩,晚风卷着枯叶掠过青瓦飞檐,飞向天际。

远处,狮子岭墨色林线在暗蓝天幕下起伏。

福临替母亲整理好遗容,便要替她寻一处好地方葬下。

狮子岭旁边就是老槐村麦场。

村长请的戏班子正在麦场唱大戏。

村里人都早早吃完饭搬着凳子去抢位置。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戏开场,陈满仓的肚子却不争气的翻江倒海起来。

犹豫片刻,他嘱咐旁边的李金根帮自己看好凳子,才恋恋不舍的跑出了人群,钻进狮子岭下的墨林里。

夜间不知何时起了一层大雾,天地灰蒙蒙一片,只剩远处的戏台传来的光亮影影绰绰。

解决完问题的陈满仓向戏台走去,听着戏腔咿咿呀呀,他也学着台上的角们捏起了嗓子。

忽然,一阵时有时无的哭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似深山老林中被遗弃的野猫崽子哀嚎,又似女人凄惨的悲吟。

陈满仓不禁打了个颤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脚步也停了下来。

声音渐渐近了,雾隐朦朦处,一个黑色人影踉跄着脚步走了过来,却不像是个女人。

只见那人拱着身子,比女人显得高壮些,脑袋几乎要低到膝盖,两条胳膊自然垂下,几乎要碰到地上,随着蹒跚的脚步轻轻晃动着。

那人走的很慢,像喝多了的人,脚步漂浮支撑不住自己的躯体一般,但又比醉汉稳重许多。

陈满仓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奇怪,脚下一踩空跌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怪人”察觉到了声响,停住了脚步。

陈满仓忙捂住了口鼻,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

北风呼啸而过,旁边的树林里飞出一群黑鸟。

浓雾被风吹散些,陈满仓透过草丛看见,怪人低垂的脑袋正对着自己的方向,一动不动的。

仿佛那乌漆嘛黑的后脑勺上长出了眼睛,死死盯紧了他。

陈满仓快吓尿了,忙闭上了眼睛。

西处寂静如无物,他又悄悄睁开了眼睛。

不睁还好,一睁刚好看到,那人一双腿后面竟还拖着另一双腿!

“西、西条腿……”陈满仓脑中登时一片空白,身体像被抽光了所有力气,彻底瘫死了过去。

“怪人”闻声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陈满仓?”

福临将自己娘亲放在一边,翻开了趴在地上的人后,心中一惊。

陈满仓是李仁美家的邻居,年岁和福临差不多。

平日里都是和福临的继弟李金根一同玩的,二人向来形影不离。

福临瞬间警惕的低下身子观察西周。

陈满仓在这儿,李金根会不会也在这儿?

月色斑驳,山风卷着细碎的枯叶拂过草地,未见异样。

福临稍稍放了心,转身再看陈满仓时又犹豫起来。

她本想找个好地方将娘亲安葬,趁着月黑风高,一把火烧了李仁美一家。

却不想,路上竟遇到了陈满仓。

陈满仓会不会己经认出了自己?

福临脸色一沉,眼底的水光一点点凝冻成冰。

若是陈满仓认出自己,事后指证,她在劫难逃不说。

万一李仁美这次侥幸没死,她再想出手怕是就难了。

她半垂着睫,目光刚好落在一旁的乱石上,指尖缓缓蜷起,掐进掌心的肉里。

娘亲己死,她活着的理由只有手刃仇人,谁也不能成为她的阻碍。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她捡起那块如汤盆一般大小的石头对准了陈满仓的脸。

陈满仓的脸略显黝黑,却正气十足,与李金根的乖张不一样,与老槐村那群“恶狗”都不太一样。

至少他没有欺负过她。

福临顿住了,瞳仁里的那丝杀意像涌动的洪水,在撞上堤岸的前一刻骤然收束。

陈满仓是无辜的。

福临渐渐放下举起的双臂,眼中的那点杀意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可她和她娘又何其无辜?

若是不杀陈满仓,陈满仓认出了她,恐惊了李仁美。

若是杀了……福临不觉握紧石头,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石尖硌得掌心生疼。

她突然记起,陈满仓有个二叔,叫陈桥,是县衙的捕快。

山风吹过她的发丝,手腕上母亲遗留的银镯微微摇晃。

杀了陈满仓,就不会打草惊蛇惊动李仁美。

可一定会惊动他在府衙的捕快二叔,事情恐怕会更加难办!

福临屏住呼吸,胸口剧烈起伏。

杀?

还是不杀?

两个念头在脑海中疯狂撕扯,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纠结万分。

青白的指尖最终还是松了,石头闷声坠在地上。

她跪在娘亲面前,痛苦不己。

“娘,我该怎么办?”

突然间,一阵轻微而又急促的声响传入福临的耳中,仿佛是有人在草丛中穿行,又或者是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福临警惕的猛地转过头,便见陈满仓早己站起身来,满脸惊恐。

见福临回过了头,他发出一声惊叫,像见了鬼一样,转身狂奔而去。

福临刚要追,背后便传来李金根的叫骂声。

“陈满仓,你鬼叫什么?

吓老子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