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磊子？
咋不说话？”
电话那头，张胖子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
啪。
曹磊猛地挂断了电话。
手机从掌心滑落，砸在洗手间的瓷砖地上，屏幕瞬间碎裂成蛛网。
他却毫无反应。
身体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下去。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像是溺水的人在挣扎。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常规的自救方法，全都宣告无效。
反抗，只会招来更严厉的惩罚。
那冰冷的倒计时，就是悬在他头顶的断头台。
忽然，一个疯癫的念头从脑海深处冒了出来。
自首。
对，自首！
如果我现在去自首，说我准备盗窃，这算是犯罪预备吧？
系统会怎么判定？
会因为任务“失败”而抹杀我吗？
还是说，只要我“实施”了，无论结果如何，都算完成任务？
这个念头，是他在绝望的深海里，看到的唯一一缕微光。
他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着王振国的办公室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手，虚按在门把手上，却迟迟不敢用力。
他己经能想象到里面的对话了。
“王队，我要自首。”
王振国会放下卷宗，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会死死盯住他。
“自首？
你犯了什么事？”
“我……我准备在12小时后，去滨江小区3栋1单元1202室，实施一起盗窃案。”
曹磊的额头渗出冷汗。
他能看到王振国眼神里的变化，从审视，到困惑，最后变成看一个疯子的怜悯。
然后，队长会拿起电话。
不是打给预审科。
而是打给警局的心理健康中心。
这条路，根本走不通。
就在他犹豫彷徨，内心天人交战的这一瞬间。
嗡！
脑海中，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炸响，带着一股森然的寒意。
检测到宿主有主动暴露系统及任务的意图！
判定为“严重违规行为”！
惩罚：任务倒计时-2小时！
曹磊瞳孔猛地一缩！
他眼睁睁地看着视野中那个血红的倒计时，数字疯狂跳动，瞬间从19:34:12减少到了17:34:12！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他如坠冰窟，浑身冰冷。
这个系统……它不仅监控他的行为，甚至连他的思想都在监控范围之内！
自首的路，被彻底堵死了。
任何试图寻求外界帮助的念头，都会招致最严厉的惩罚！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档案室，像个幽魂一样飘荡在警局的走廊里。
“小曹，发什么呆呢？”
李建军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份卷宗。
“来，别闲着，王队让你先熟悉熟悉咱们的办案流程。”
李哥把一份薄薄的卷宗塞进他手里。
“一个多月前结的案子，案情不复杂，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写报告的。”
曹磊低头，卷宗封面上“入室盗窃案”几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李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
“小曹，咱们当刑警的，就是跟犯罪分子斗智斗勇。”
“记住一句话，天底下没有完美的犯罪。”
“只要他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痕迹，从犄角旮旯里给它抠出来！”
“你看这个案子，嫌疑人自以为聪明，戴了手套，换了鞋，结果呢？
还是被监控里一个不经意的习惯性动作给出卖了。”
李哥的声音充满了自豪和经验。
可这些话，听在曹磊耳朵里，却变成了最恶毒的诅咒。
没有完美的犯罪？
可系统给他的任务要求，就是“完美”！
不留下任何痕迹！
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正义的化身，是罪恶的天敌。
而他，曹磊，一个小时前还和他们一样，现在却成了一个被系统胁迫的“准罪犯”。
一股极致荒诞的黑色幽默感涌上心头。
“让我去犯罪？”
他低声呢喃。
“开什么玩笑！
这里是市刑侦支队！
是全市警察最密集的地方！”
“外面全是警察，我自己也是警察啊！”
他想笑，嘴角却僵硬地抽搐着，比哭还难看。
李哥看着他不对劲的脸色，皱了皱眉。
“小曹？
你没事吧？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没……没事，李哥。”
曹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我就是……有点紧张。”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死亡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15:01:22无路可走了。
真的无路可走了。
曹磊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恐惧、挣扎，慢慢变得麻木。
最后，在那麻木的深处，燃起了一丝绝望的疯狂。
他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双手放在键盘上，指尖却在微微颤抖。
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只能……完成它。
这个念头，第一次不是被动产生，而是被他主动接受。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他打开了警用内部查询系统。
那张只有警察才有权限访问的网络。
鬼使神差地，他颤抖的手指，在搜索栏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了那个名字。
赵德龙回车。
屏幕上瞬间弹出了搜索结果。
赵德龙，男，45岁，龙腾贸易公司副总。
照片上的他脑满肠肥，戴着金丝眼镜，一副油腻商人的标准模样。
家庭住址、联系方式等基本信息一览无余。
这些都很正常。
但在个人信息的下方，关联案件一栏里，一个被系统自动索引出的链接，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链接的标题是灰色的。
旁边标注着三个字：待处理案件类型：入室盗窃悬案曹磊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颤抖着点开了那个链接。
一份详细的电子卷宗弹了出来。
报案人：赵德龙报案时间：三个月前案情简述：报案人称其家中失窃，丢失一块百达翡丽手表，价值约30万元。
看到这里，曹磊的呼吸己经开始急促。
他继续往下看。
现场勘查报告：一、门窗完好，无任何暴力闯入痕迹。
二、小区及楼道监控视频排查完毕，未在案发时间段发现任何可疑人员进出。
三、室内物品摆放整齐，无明显翻动迹象，初步判断嫌疑人对室内环境极为了解。
西、技术队现场勘查完毕，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指纹、脚印、毛发等生物痕迹……卷宗的最后，是负责该案的警员写下的结论：现场条件不足，暂无侦破方向，建议挂账处理。
而那份卷宗上记录的案发地址，正是——滨江小区3栋1单元1202室！
和系统给出的地址，一字不差！
轰！
曹磊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悬案”和“暂无侦破方向”这几个字。
李哥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天底下没有完美的犯罪。”
可眼前这份卷宗，描述的就是一起近乎完美的犯罪！
完美到让整个刑侦支队都束手无策！
系统让他去“完美入室盗窃”……而这个目标，在三个月前，就刚刚发生过一起一模一样的“完美”盗窃案！
这……是巧合吗？
不！
曹磊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一个石破天惊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系统发布的这个任务，根本不是让他去创造一起新的犯罪。
而是让他……去完美地“复现”一次己经发生的，无人能破的犯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