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浓墨。
“簌簌。”
“簌簌。”
“簌簌。”
狂风肆虐。
“嗒嗒嗒。”
“唰唰唰。”
“哗哗哗。”
雨点砸落。
无数朵水花。
一圈一圈，在黑暗中，挨挨挤挤漾开。
“噼啪！”
“劈啪啪！”
闪电划过天际。
霎时，世界惨白。
之后，又陷入更深的黑暗。
“哇哇哇。”
灵虾惊得大哭。
“这是什么呀，太可怕了！”
“咦，我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回事？”
小婴儿使劲乱蹬，无助嚎叫，没有力气了，只能像小猫似的哼唧。
我不是应该在观音菩萨的莲花池中吗？
我不是一只快活自在的灵虾吗？
莲花池呢？
荷花呢？
延年益寿玉液水呢？
什么也没有了。
“哇哇哇。”
（别碰我，谁，谁？
）突然，灵虾的身体腾空了。
“怎么回事？
使劲睁开眼睛，看不清楚。”
灵虾想揉揉眼睛，无奈小手怎么也够不着眼睛。
“我什么时候半身不遂了吗？”
灵虾心中一阵恐慌。
半身不遂很恐怖，听说人间没有灵药，得了这种病基本无望。
突然，灵虾只觉得眼前一团模糊，一阵晃动，头晕不适。
“谁家的孩子？
不哭，不哭。
哦哦，乖，这么狠心丢在雨地里。”
隔着包被，一团模糊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在灵虾听来还是很舒服的。
这是龙虾第一次听到凡人的声音，灵虾猛地身子一震，“什么？
我变小屁孩儿了？
难道我下凡投胎了吗？”
灵虾努力想要睁开眼睛，不知道是天黑还是自己失明了，什么也看不见。
难道我投胎做了一个盲人？
难怪爹娘不要我，把我扔在雨地里呢！
想我堂堂灵虾，此身却要一世漆黑，看不见五彩斑斓，那是何等的凄惨啊！
“嗷嗷嗷。”
越想越想哭，越哭越大声。
“可怜我的虾生，难道就要这样了吗？”
“不哭，乖，不哭。”
一只像枯树枝的手摸了摸灵虾的脸蛋后，灵虾感觉被包裹得更紧了。
于是，不再哭泣。
树木剧烈摇晃，树叶七零八落，乱飞舞。
雨声、风声、雷声交织，让人感到惊心动魄。
不对啊，灵虾又一想。
“什么？
我没人要？
我可是灵虾啊！
还是大风大雨之夜被抛弃，我可太惨了！
不过，幸好有人看到，不然，岂不是一会儿要去见那黑脸阎王？”
灵虾感觉一双大手紧搂着她，很温暖，很有安全感。
脚步匆匆，灵虾能感受到他砰砰砰的心跳。
家怎么这么远？
还没到。
“哇哇哇。”
小灵虾歇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十分饿，嚎啕大哭。
一阵阵饿意持续袭来，腹内空空，百爪挠心。
“嗷嗷嗷。”
（吃奶，要吃奶，饿死了。
）一双手搂得更紧了。
有点闷。
越来越闷。
“哇哇哇。”
（饿死了，闷死了，我不想去见大黑脸阎王爷。
）灵虾哭得声音更大了。
“不哭，不哭。
乖，是不是饿了？
马上到家了。”
男人眉心紧皱，试图安抚怀中婴儿。
一只温厚的大手轻拍灵虾的肩膀。
“这下舒服多了。”
灵虾差点忘了饿。
雨，纷纷扬扬。
男人逆着风雨快步走着。
到处黑黝黝一片。
却在漆黑的幕布中，远远望见，一豆灯光，如暗夜里的一颗星。
那一定是孩子她娘在等自己。
男人心里一紧，加快脚步。
近了，近了，拐进一个街道，第三个门，他在一扇褐色的木门前停下。
“笃笃笃。”
木门“吱呀”一声，随即听到一串绵绵软软的声音，还有点甜，还带着笑。
“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一双纤细粗糙的手伸过来，接过了男人的梆子和锣，一边抖搂抖搂男人湿透了的上衣。
气氛瞬间温馨。
“咦？”
女人触摸到了微湿的被角。
“你抱着什么？
先进屋来。”
女人催促。
“滴答滴答。”
男人进屋。
湿漉漉的雨水顺着男人的头发梢儿往下滴，不一会地上汇成一滩水。
“这是我在村山神庙门口捡到的娃娃。
呶，你看。”
顺着声音，灵虾凑上去看。
哇，好大一张脸，盖住了所有视线。
这张脸，紫棠色，看不清五官，头发以蓝布束起。
这张脸缩了回去，另一张脸罩上了灵虾，逆着光的脸有点暗黑。
“呜呜呜。”
灵虾小声哭了起来。
灵虾不是害怕，她是觉得怎么自己现在眼睛有问题了，什么也看不清。
哦，听说刚生下来看不清，慢慢就看清了。
“乖乖，乖妞妞，我家有一只火焰虫，正月半，吊灯笼。
灯笼矮，钓老蟹。
老蟹王，跌落塘。
塘中心，有枚针。
捡起来，做观音。
观音脚下一条蛇，吓得观音眼圆圆。”
灵虾听着，真好听，瞬间不哭了，但最后听到“观音”二字，有点想家，哭更起劲了。
“哦哦哦，不哭不哭，我们不提蛇，不提了。”
我才不怕蛇呢，灵虾想争辩，无奈只会嘴里发出哭声。
这当小婴儿真不好，啥也不能表达，灵虾委屈地撇了撇小嘴。
额头被手指肚轻轻滑过，就像清风吹过脸庞，舒服。
“嗯嗯嗯。”
灵虾想翻个身继续看看西周，却怎么也动不了，手脚都不听使唤。
“这孩子，长得又小又黑，真像小老鼠啊。”
啊，我那么丑吗？
我可是灵虾，漂亮的灵虾，当初来拜访观音大士的各路神仙都喜欢我，我可是比瑶池里的锦鲤还耐看呢！
灵虾又开始手脚扑棱起来。
“这孩子真可怜，那我们就把她养大吧！”
女人长叹一声，语气里全是怜惜。
灵虾突然感觉自己裤裆伸进来一只手，吓坏了。
一摸索，又一摸索，“她爹，是个妞。”
“我嘞个豆！
那可是我的隐私部位啊，说摸就摸啊！”
婴儿使劲扭着身子，哇哇大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