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峰的晨雾总比别处浓些。
沈青崖坐在药圃旁的石阶上,指尖捏着一枚泛着淡绿的灵气珠,试图将体内散逸的灵气引入其中。
可灵气刚到指尖,便像受惊的蝴蝶般西散开来,只在空气中留下几缕转瞬即逝的光点。
“又失败了?”
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青崖回头,见是同屋的师兄赵磊。
赵磊刚结束晨练,额间还带着汗珠,腰间的剑穗随着脚步轻轻晃动 —— 那是炼气中期修士才能佩戴的青竹穗,穗子上的灵气纹路清晰可见。
“引气入体三年还没成,沈师弟,你这‘青竹峰废柴’的名号,怕是要钉死在这石阶上了。”
赵磊说着,故意晃了晃手腕,指尖的灵气珠瞬间被灌满,发出莹润的绿光,“你看,这玩意儿对我们来说就是随手的事,偏你练得比登天还难。”
周围几个路过的弟子也跟着笑起来,笑声像细碎的石子,砸在沈青崖的心上。
他攥紧了空无一物的指尖,没有反驳。
三年前上山时,他也是被师父夸过 “根骨尚可” 的弟子,可自从为救那只坠崖的小狐狸,被黑风谷的戾气侵了经脉,灵气便成了断线的风筝,再难聚拢。
师父曾找他谈过一次,语气带着惋惜:“青崖,你经脉受损,灵气淤塞,若执意留在修仙路,怕是终其一生都难有寸进。
不如归家,做个寻常凡人,或许还能安稳度日。”
他当时只是摇头,没说缘由。
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那只额间带青纹的小狐狸会悄悄溜进他的房间,用毛茸茸的尾巴蹭他的手背,眼底的光像极了当年坠崖时,他伸手去接它的模样。
那点光,成了他在漫漫长夜里,唯一的念想。
“赵师兄还是别取笑师弟了。”
温和的声音打断了赵磊的调侃,沈青崖抬头,见苏长老提着竹篮走来。
老人的须发皆白,身上的粗布衣衫沾着泥土,可走在青竹间,却像与这片竹林融为一体,连周身的灵气都带着草木的清香。
赵磊见了苏长老,立刻收敛了笑意,规规矩矩地行礼:“苏长老。”
苏长老没理会他,径首走到沈青崖身边,蹲下身,指了指石阶缝隙里的一株小草。
那草只有两片叶子,扎根在坚硬的石缝中,却顶着晨露,活得精神抖擞。
“你看这草,” 苏长老的声音像春风拂过竹叶,“石缝里土少水少,可它偏要从石缝里钻出来。
它不争阳光,不抢雨露,只是慢慢扎根,慢慢生长。
你说,它是为了什么?”
沈青崖盯着那株小草,良久才低声道:“为了活下去。”
“不全是。”
苏长老摇头,指尖轻轻碰了碰草叶,“是为了感受风,感受露,感受这天地间的灵息。
修仙修仙,修的不是快慢,是‘感知’。
你总想着把灵气‘逼’进经脉,却忘了,灵气本就藏在天地万物里,藏在你身边的每一株草、每一片叶里。”
沈青崖愣住了,他想起自己每次引气时的急切 —— 总想着快点成功,快点摆脱 “废柴” 的名号,却从未像苏长老说的那样,静下心去感受灵气。
苏长老从竹篮里拿出一片干枯的叶子,递给沈青崖:“这是百年前我在极北冰原采的‘凝灵叶’,你把它带在身边,每日清晨对着它静坐,什么都别想,只听风吹过叶子的声音。”
沈青崖接过凝灵叶,叶子入手微沉,叶脉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灵气。
他抬头想道谢,却见苏长老己经转身走向药圃,背影在晨雾中渐渐模糊,只留下一句轻语:“灵气如流水,堵不如疏。
你救过灵狐,灵狐亦护你,这份善缘,本就是最纯粹的灵息啊。”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竹叶洒在石阶上,照在那株石缝中的小草上。
沈青崖握着凝灵叶,再次尝试引气。
这一次,他没有急着调动体内的灵气,而是闭上眼睛,听着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感受着凝灵叶上那丝微弱的灵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觉得指尖一暖。
那丝来自凝灵叶的灵气,竟像有了生命般,缓缓钻进他的指尖,顺着经脉慢慢流动。
虽然依旧微弱,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溃散,反而在经脉中留下了一丝淡淡的暖意。
沈青崖猛地睁开眼,看向自己的指尖 —— 那里,正萦绕着一缕极细的、淡绿色的灵气,像一条小小的溪流,安静地流淌着。
不远处的竹梢上,那只额间带青纹的灵狐探出头,琥珀色的眼睛看着他,尾巴轻轻晃了晃,仿佛在笑。
沈青崖握紧了凝灵叶,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的修仙路,或许比别人慢些,或许比别人难些,但只要像石缝中的小草那样,慢慢扎根,静静感受,总有一天,他能抓住属于自己的那缕灵息。
青竹峰的风,还在吹着。
而石阶上的少年,终于在三年的困境后,触碰到了修仙路的第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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