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睛时,墙皮剥落的天花板在视线里摇晃。蝉鸣声穿透纱窗,混着楼下收废品老汉的吆喝。床头铁架上的电子钟显示着1997年6月12日,星期四。
喉咙突然发紧,我猛地坐起来。床头柜上的铁皮青蛙玩具正在反光,窗台上那盆蔫头耷脑的吊兰在热风里轻晃。这是三十年前的家,我七岁时住的老房子。
前世的记忆一幕幕出现在脑海里:自己的懦弱,母亲的离世,亲戚的嘲讽,后世科技的发展,股市的涨跌。也许是老天爷觉得善良的人应该要得到回报才把我送回了过去弥补心中的遗憾的吧。
"默默,再不起床要迟到了!"厨房传来瓷碗碰撞的清脆声响,母亲的声音像根针扎进太阳穴。我盯着自己缩小的手掌,指甲缝里还沾着昨天玩泥巴的污渍。洗手间镜子里的男孩顶着一头乱发,眼尾还没有那道被生活磨出的细纹,心想:真好!
早餐是泡饭配酱瓜。母亲弯腰盛饭时,单薄的肩膀在褪色碎花衬衣下凸起蝴蝶骨。我盯着她鬓角的白发,突然想起二十年后病床上那张蜡黄的脸。"妈,你今天记得去医院拍个胸片。"话出口才惊觉失言,七岁的孩子不该说这些。母亲一脸惊愕:“默默,你说什么去医院拍片?”我连忙“是二叔说要去医院拍片”。接着问“老爸不在家吗?”
父亲这时从里屋转出来,蓝布工装蹭着墙边挂历。六月挂历上是香港回归的倒计时,鲜红的数字刺痛眼睛。他端起搪瓷缸灌下隔夜茶,喉结滚动时脖颈的皱纹像干涸的河床。
"老陈,厂里说这个月工资又得延......"母亲话音未落,父亲已经摔门而出。铁门撞在门框上的震动让我想起车祸瞬间的安全气囊,汽油味仿佛还堵在鼻腔。
去学校的路上经过彩票店,红色喜报上写着"恭喜本店开出二等奖"。1997年6月12日,这个日期像闪电劈开记忆——今晚双色球开奖号码是03、08、13、22、25、30,蓝球11。我摸遍所有口袋,只找到买冰棍剩下的一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