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年的结婚纪念日，顾沉舟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
水晶灯的光落下来，把餐厅照得透亮，也一丝不苟地映出长桌那头，属于陆斐的那张空椅子。
菜色都是陆斐喜欢的，清淡，精致，甚至摆盘都刻意模仿了陆斐很多年前无意间提过的一家米其林三星的样式。
顾沉舟甚至开了一瓶红酒，罗曼尼康帝，91年，陆斐出生那年的酒，他费了不少心思才弄来。
墙上的欧式挂钟，时针慢吞吞划过十一。
顾沉舟解下围裙，搭在椅背上，指尖掠过细腻的布料，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窗外浓重的夜色。
手机安安静静，没有一条新消息。
他早己习惯。
玄关传来细微的转动声时，顾沉舟正端起那盘冷透了的清蒸东星斑，准备倒进垃圾桶。
陆斐进来了，带着一身夜风的凉意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陌生香水味。
他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扶手上，视线扫过满桌未动的菜肴，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没什么诚意地解释：“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回来晚了。”
顾沉舟的手稳稳定在空中，汤汁都没晃一下。
他转过身，看着陆斐换鞋，走近，语气平常得像在问天气：“吃过了？”
“嗯，在外面随便吃了点。”
陆斐走到餐桌旁，目光掠过那瓶己经醒了好几个小时的酒，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拉开椅子坐下，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还想吃点，下次不用等我的，你可以先吃。”
顾沉舟没应这话，把鱼放回桌上，又去厨房把汤重新加热。
砂锅盖子掀开，热气腾起，模糊了他过于沉静的眉眼。
一顿饭吃得悄无声息。
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
陆斐吃得心不在焉，几次拿起手机查看，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打，嘴角偶尔牵起一点细微的弧度，那是顾沉舟很久没见过的、带着点鲜活气的表情。
不是给他的。
顾沉舟放下筷子，声音不大，却让陆斐倏然回神，下意识按灭了手机屏幕。
“林晟回国了。”
顾沉舟开口，不是疑问句。
陆斐指尖一僵，抬眼看向餐桌对面的男人。
顾沉舟的表情很淡，灯光在他深邃的轮廓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看不出什么情绪。
陆斐心里莫名一虚，随即又被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取代。
他扯了扯嘴角：“你消息倒是灵通。”
“他联系你了？”
“……嗯。”
陆斐垂下眼，用勺子搅动着碗里己经温凉的汤，“我今天给他……接风……”顾沉舟没再追问。
他只是看着陆斐，看着这个他放在心尖上宠了七年、却始终像捂不热的石头一样的人。
七年，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该焐热了。
可陆斐心里，永远给那个叫林晟的白月光留着一块最柔软的地方，旁人碰不得，连他顾沉舟，也只能远远看着。
“陆斐，”顾沉舟的声音低沉平稳，“离他远点。”
陆斐猛地抬头，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处，语气带上了刺：“顾沉舟，你什么意思？
你明知道林晟是我的……他是你什么人，我清楚。”
顾沉舟打断他，眼神深得像潭，“但是，别掺和他的事。”
陆斐抿紧了唇，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去。
他放下勺子，勺子磕在碗沿，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起身离开餐厅，背影决绝。
顾沉舟一个人坐在巨大的餐桌前，看着满桌精心准备却早己凉透的菜肴。
那瓶91年的罗曼尼康帝，醒得过了头，散发出一种近乎腐朽的香气。
他拿起酒杯，缓缓将殷红的酒液倒入旁边的醒酒器，暗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玻璃里晃荡，像血。
那晚，陆斐早早回了卧室，背对着他那侧躺下，浑身写满了抗拒和疏离。
顾沉舟在书房待到很晚，处理完最后一份邮件，回到卧室时，己是深夜。
陆斐似乎睡着了，但紧绷的肩线泄露了他并未沉睡的事实。
顾沉舟洗漱完，在他身边躺下。
黑暗中，他侧过身，手臂轻轻环过陆斐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带。
陆斐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挣了挣。
“别动。”
顾沉舟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温热的气息拂在陆斐耳后。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几乎是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人牢牢锁在怀里。
“今天是我们结婚七周年。”
他在他耳边低语，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他敏感的耳廓，带着明显的暗示和诱哄，“小斐……”陆斐抿紧了唇，没回应，但抵抗的力道小了些。
顾沉舟熟知他身体的每一处敏感点。
他的吻开始细密地落在陆斐的后颈，沿着脊椎一路向下，带着灼人的温度。
大手也探入睡衣下摆，抚过细腻的肌肤，技巧性地撩拨着。
“……”陆斐发出一声压抑的轻哼，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但身体却在熟悉的爱抚下逐渐软化。
七年，顾沉舟太知道如何取悦他。
“就一次，好不好？”
顾沉舟的声音更加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他轻轻将陆斐的身体扳过来，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吻上他的唇。
这个吻开始带着试探，随即变得深入而缠绵，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却也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乞求。
陆斐起初被动承受，但在顾沉舟高超的吻技和熟练的爱抚下，防线渐渐崩溃。
意乱情迷间，他听到顾沉舟在他耳边近乎叹息般低语：“给我，小斐……今天纪念日……”或许是“纪念日”这三个字触动了他内心某处微弱的愧疚，又或许只是身体的本能战胜了理智。
陆斐最终放弃了抵抗，甚至开始慢慢地回应。
那一夜，顾沉舟极尽耐心和温柔，用尽七年间摸索出的所有方式取悦身下的人。
他在起伏中紧紧盯着陆斐迷离的双眼，仿佛想从这片意乱情迷的海洋里，打捞起一丝属于自己的倒影。
他在陆斐情动难以自持时，一遍遍在他耳边确认：“我是谁？
小斐，看着我说，我是谁？”
陆斐被逼得眼角泛红，呜咽着，断断续续地吐出那个陪伴了他七年的名字：“顾……顾沉舟……”得到回应的那一刻，顾沉舟的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酸涩无比。
他只能用更激烈的动作掩盖那瞬间的心慌，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最原始的占有，才能短暂地确认，这个人在这一刻，是属于他的。
当一切归于平静，陆斐几乎是立刻背转过身，沉沉睡去，或者只是假装睡去。
顾沉舟却毫无睡意。
他靠在床头，就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看着陆斐安静的睡颜。
七年了，这张脸早己深深刻在他心里，可他却觉得，这个人离他从未有过的遥远。
刚才的亲密温存，像是一场他精心编织、自欺欺人的幻梦。
梦醒了，只剩下满室清冷，和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提醒着他，有些东西，他或许永远也得不到。
他伸出手，极轻地拂开陆斐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然而，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却深沉如夜，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预感和压抑了太久的疲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