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最后的意识,停留在那刺眼的远光灯和震耳欲聋的金属撕裂声中。
2023年,他西十三岁,一个不大不小的公司中层,日子过得像一杯温吞的白开水。
感情的失败是他心中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相恋八年,结婚五年的妻子,终究抵不过物质的诱惑,投入了一个“能给她更好生活”的男人怀抱。
争吵、冷战、离婚……他净身出户,只留下满身疲惫和对人生的怀疑。
那天晚上,他和几个同样失意的朋友喝得酩酊大醉,开着那辆二手破车,在空旷的郊外公路上漫无目的地飞驰。
雨下得很大,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未来。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妻子……不,前妻决绝的眼神,以及自己这失败透顶的一生。
“如果……如果能重来一次……”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心。
然后,就是那束光。
他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但一切都己经太晚了。
失控,翻滚,剧烈的撞击……世界在他眼前天旋地转,最后归于一片冰冷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和被挤压的束缚感将他惊醒。
“我……没死?
在医院?”
他努力想睁开眼睛,却感觉眼皮重若千斤。
想呼喊,发出的却是一阵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细弱的啼哭!
“哇——哇——”这声音让他魂飞魄散。
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温暖而有些颤抖的手托着,一个疲惫却充满喜悦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出来了,出来了!
是个带把的!
哎呦,这哭声,真响亮!”
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接生婆)笑道:“陈家的,恭喜啊,是个大胖小子!
你看这眉眼,多周正!”
陈默懵了。
他奋力地扭动“自己”这具完全不受控制的小身体,试图看清周围。
昏暗的灯光,糊着旧报纸的顶棚,土坯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一种……煤球燃烧后的气味?
这绝不是医院!
他被他所谓的“母亲”抱在怀里,看到了一张年轻、苍白却洋溢着幸福的脸。
大概二十出头,梳着两条粗黑的麻花辫,汗水浸湿了额前的刘海。
这是谁?
紧接着,一张同样年轻、带着激动笑容的男人的脸凑了过来,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胸口还别着一枚红色的像章。
“秀兰,辛苦了!
让我看看我儿子!”
男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喜悦。
秀兰?
陈建国?
这两个名字如同两道闪电,劈开了陈默混沌的记忆!
这不是他早己去世的父母年轻时的名字和模样吗?!
墙上那本散发着熟悉气息的旧挂历,日期清晰地印着:公元一九七八年,三月十五日。
一九七八年?!
三月?!
陈默,或者说重生后的陈默,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不是没看过网络小说,重生、穿越的概念他也知道,但当这一切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时,那种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几乎将他这具婴儿的身心撕裂。
他,一个西十三岁的灵魂,竟然重生回到了自己刚刚出生的那一刻!
巨大的信息冲击和婴儿孱弱的神经让他无法承受,在又惊又惧地啼哭了几声后,他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临“晕”前,他最后一个念头是:一九七八……改革开放的号角,还没正式吹响。
而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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