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到全家被血洗的除夕夜那刻,我正躲在童年装满年货的壁柜里。
缝隙中外婆的头颅滚落脚边,凶手温柔唤我小名:“乖,出来拿压岁钱。”
去年他还跪着求父亲借钱救他女儿,如今刀尖滴着我家人的血。
我无声握紧灶台摸来的砍骨刀,这一次,压岁钱该由我来给了。
---冰冷的触感紧贴着脸颊,带着一股陈年木料和浓郁腊肉香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沈棠猛地睁开眼。
黑暗,逼仄。
视线所及只有一线微弱的光,从眼前木板的缝隙里透进来,映出浮尘细微的轨迹。
剧烈的头痛炸开,无数混乱血腥的画面争先恐后涌入脑海——寒光挥落的刀,飞溅的温热液体,父亲难以置信圆睁的眼,母亲戛然而止的凄呼,还有……那个男人温柔带笑的声音:“棠棠,乖,出来拿压岁钱。”
以及最后,贯穿她胸膛的利刃冰冷的刺痛。
她不是死了吗?
死在那个本该团圆守岁的除夕夜,死在满地支离破碎的亲人尸体中间。
砰!
一声闷响,重物落地的声音就在柜门外,近在咫尺。
那东西滚了半圈,恰好停在那道缝隙前,挡住了微光,只留下一个模糊的、深色的轮廓。
一股浓重得令人作呕的铁锈味,蛮横地钻过缝隙,冲进沈棠的鼻腔。
她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血液瞬间冻僵。
她认得那味道。
是血。
她颤抖着,眼球近乎撕裂般凑近那道缝隙,借着远处烛火摇曳的光,向外窥去——花白的发丝散乱在地,沾着暗红的黏腻。
那是一张侧脸,爬满皱纹的眼角还残留着未散尽的惊恐,嘴唇微微张着,似乎想最后叮嘱她什么。
外婆。
是外婆……的……是外婆的……头颅……“嗬——”一声极轻、极破碎的抽气卡在沈棠喉咙深处,被她用染血的指甲死死掐住手心,硬生生咽了回去。
五脏六腑疯狂绞扭,翻江倒海的恶心和灭顶的绝望瞬间将她吞没。
不是梦。
她回来了。
回到了这个地狱洞开的除夕夜。
脚步声。
轻柔的,甚至带着点悠闲的意味,由远及近。
沾着暗红色污渍的黑色布鞋停在那颗头颅边,鞋尖轻轻拨弄了一下,然后转向她藏身的壁柜。
沈棠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啸。
来了。
那个声音响起来了,带着她曾经觉得无比宽厚温暖的磁性语调,此刻却比地狱寒冰更刺骨:“棠棠……”他拖长了调子,像过去无数次逗弄她时那样亲昵。
“看见外婆了吧?
不乖的孩子,可没有压岁钱拿哦。”
声音里甚至含着笑意。
“乖,出来,赵叔给你包了个大红包。”
赵叔。
赵德坤。
去年寒冬,就在这间堂屋里,这个男人涕泪横流,跪在地上砰砰磕头,额头一片青紫,求父亲借钱给他女儿治病,赌咒发誓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沈家的恩情。
父亲扶他起来,母亲连忙去里屋取钱,她还偷偷把自己的小银镯子塞给了他那怯生生的女儿。
而现在。
缝隙里,能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着一把砍卷了刃的刀,黏稠的血液正顺着刀尖,一滴,一滴,缓慢地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那滴答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重锤,一下下砸在沈棠的心口。
壁柜角落里,有一堆东西。
是母亲白天刚放进去的,准备年后用的新腊肠,坚硬,冰冷,带着一股尖锐的棱角。
沈棠的指尖,就在那堆硬物旁,触到了一段更冷、更硬的金属。
是白天剁骨头用的砍骨刀。
匆忙塞进去,忘了拿出来。
刀柄粗糙,冰凉刺骨。
但却奇异地,将她狂跳的心脏,一点点压回实处;将她几乎冲垮的恐惧和悲恸,瞬间冻结成一块坚不可摧的寒铁。
外面的恶魔还在用那诱哄的语气说话,脚步声又近了些,几乎贴在了柜门上。
“不出来吗?
赵叔可要伤心了。”
柜门外的插销,发出一声轻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在动手拨开插销!
就是现在!
沈棠眼中所有软弱瞬间蒸发,只余下纯粹到极致的、来自地狱的恨意和冰冷。
她五指猛地收紧,死死握住那沉甸甸的砍骨刀刀柄,蓄积起全身每一丝力量!
“吱呀——”柜门被从外面猛地拉开!
光亮和浓烈的血腥味劈头盖脸涌来的同时,一张带笑的脸探了进来,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残忍和快意。
“找到你了,小……”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迎接他的,不是小女孩惊恐欲绝的哭叫。
而是一道用尽全身力气、挟带着所有毁灭恨意的森寒刀光!
刀光凌厉,映出她猩红的眼,眼底没有泪,只有滔天的血仇。
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错愕地瞪大眼,下意识想后退。
太晚了。
刀锋劈开空气,发出沉闷的呜咽,精准无比地狠狠劈在他的面门上!
“噗嗤!”
骨头碎裂的脆响和血肉被割开的闷声令人牙酸。
温热的液体溅了沈棠满脸,她却眼睛眨也不眨。
赵德坤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猛地向后踉跄,双手捂脸,鲜血从他指缝间汹涌喷溅。
沈棠趁机从壁柜中猛扑而出,身形矮小却异常灵活,落地无声。
她看也不看在地上翻滚惨嚎的男人,染血的小脸一片冰封的死寂,双手反拖着重重的砍骨刀,刀尖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她一步步走向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的父亲,那把属于凶手的、砍卷了刃的刀,就落在一旁。
她松开砍骨刀,弯腰,捡起那把染满她家人鲜血的凶器。
手感沉甸甸的,冰凉刺骨。
她转身。
赵德坤正挣扎着想爬起,脸上一道深刻的刀口从额头划到下巴,皮肉外翻,一只眼睛己经废了,血淋淋一片。
他剩下的那只眼睛看向沈棠,里面充满了剧痛、震惊,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
沈棠拖着刀,一步步朝他走去。
小小的身影被跳跃的烛光拉得很长,映在满是鲜血和尸体的墙壁上,宛若从地狱爬出的复仇修罗。
她在那剧痛扭曲的身体前站定。
举起沉重的刀,对准他的脖颈。
声音嘶哑,冰冷,没有一丝孩童的稚嫩,只有属于炼狱的死寂。
“你的压岁钱……”刀锋撕裂空气,悍然落下!
“我亲自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