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过门框,那枚银针微微震颤,余晖在针尾拉出一道细长的光痕。
云昭脚步未停,肩头却己压上无形重担。
她回到居所时天色将暗,院中无灯,只凭指尖触到门槛上的刻纹辨位。
推门入内,反手落闩,动作熟练得近乎本能。
屋内陈设简朴,一方木案居中,案上罗盘静卧,十二颗星玉泛着冷光。
她未及喘息,便焚香净手,指尖轻抚星玉边缘,闭目凝神。
心神沉入星轨刹那,剧痛自肺腑翻涌而上。
一口血喷在罗盘中央,正落在“天枢”之位。
她咬牙撑住案角,任血丝从唇角蜿蜒而下,双手却仍稳稳布针——五针成弧,三针居中,另两针遥对北斗残垣。
星玉共鸣渐起,光影流转间,“双龙夺珠”之象浮现:紫微帝星旁,两道龙气纠缠不休,一道炽烈张扬,一道隐匿如雾。
她瞳孔骤缩——那道潜藏的命格残痕,竟与十年前被贬皇叔的星轨完全吻合。
系统提示音在脑中响起:任务倒计时六日十七时辰。
她咳了一声,抬手抹去唇边血迹,将一枚银针斜插入窗棂缝隙,针尖朝北,是为预警标记。
刚欲起身,忽闻院门被撞开。
“那占星姑娘呢?
我来讨个平安符!”
声音懒散,带着酒气。
脚步虚浮,踏进院中。
云昭未动,只将星玉悄然挪至烛火侧前方,借微光掩住手中颤抖。
门外人己闯入屋内,玄色锦袍沾了尘土,腰间玉带双环佩轻响,手中空酒壶晃荡。
萧景珩站在案前,目光扫过染血的罗盘,又落在她右手虎口处——火焰纹身若隐若现,被袖口半遮。
“姑娘这般娇弱,还碰这些铁器?”
他笑着,伸手拨弄星玉,指尖故意蹭过她手腕。
云昭垂眸,似无力抗拒,实则借他靠近之势,将星玉角度微调。
月光自窗隙透入,经十二颗星玉连环折射,一线寒光精准投射至其腰间玉佩背面。
光影闪动刹那,她看清了——玉佩内侧刻有极细的“影”字篆纹,笔锋收尾处带钩,与影阁密令令牌上的暗记一模一样。
系统立即弹出提示:目标身份高度疑似“影阁主”。
她指尖微颤,却顺势轻咳一声,身子微倾,仿佛支撑不住。
萧景珩下意识扶了一把,掌心贴上她肘弯。
“小心。”
他说,语气轻佻依旧。
云昭顺势靠了半瞬,又缓缓抽离,低声道:“公子深夜造访,不只是为平安符吧。”
“哦?”
他扬眉,“难道还有别的?”
“三日前,我曾言你三日内有血光之灾。”
她抬眼看他,“如今灾己应验,你却毫发无损。
可见……不是命硬,就是有人替你挡了劫。”
萧景珩笑意不变,扇骨轻敲掌心两下:“江湖术士的话,我也就图个乐子。”
“可我这术士,今日又算出一卦。”
她缓声接道,“紫微星旁双龙争势,其一明,其一晦。
明者居庙堂高位,晦者藏市井十年。
若此局再行三步,必有一陨。”
他眼神微动:“谁陨?”
“天机不可尽泄。”
她摇头,指尖轻点唇角,压下喉间腥甜,“但公子若真信命,不如留下些信物,让我替你避一劫。”
“信物?”
他笑出声,解下腰间玉佩递去,“这个可好?”
云昭伸手欲接,指尖将触未触之际,忽听门外脚步轻响。
白芷捧着药罐立于廊下,见屋内情景,欲言又止。
云昭抬手示意勿入,她只得退至檐角守候。
屋内,萧景珩见状收回玉佩,重新系回腰间。
“改日再送姑娘别的。”
他说,“今夜酒多话也多,扰了清静,该罚。”
他转身欲走,忽又驻足:“对了,姑娘方才咳血,可是旧疾?”
“不过是风寒未愈。”
她淡淡回应。
“可惜。”
他回头一笑,“我府上倒有些温补药材,改日送来。”
话毕,推门而出。
院门在他身后合拢,脚步声渐远。
云昭瘫坐于案前,罗盘血迹未干,星玉微颤。
她强撑最后一丝清明,在心中默念:“系统……更新任务:七日内,取得萧景珩左手疤痕拓印。”
与此同时,萧景珩行至街口,酒壶早己丢弃。
脸上嬉笑尽收,袖中骨扇轻敲掌心三下。
巷角黑影一闪,玄影现身跪地:“属下在。”
“盯紧那院子。”
他低声,“所有人进出,记档报我。
另外——”他顿了顿,“查钦天监遗孤当年卷宗,尤其是右手指纹记录。”
“是。”
他继续前行,步入闹市。
灯火映照面庞,半明半暗。
途经一处摊贩,他忽止步,盯着摊上一枚铜制星盘模型。
摊主谄笑:“公子要买?
这可是按钦天监样式做的,精巧得很。”
萧景珩没答,只伸手拨动盘面,目光落在“天枢”位的一道划痕上——与云昭罗盘上的血渍位置,分毫不差。
他指尖停在那里,不动。
摊主讪讪不敢问。
良久,他松手,转身离去,背影没入人群。
街市喧嚣依旧,一滴血从云昭窗缝插着的银针针尖坠落,砸在泥地上,晕开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