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带着巷子里特有的潮气，吹在沐绘风脸上，让他打了个激灵。
他抱着一叠画稿——除了昨晚画的“哆啦A梦”，今早又赶工画了两幅。
一幅是圆耳朵的“皮卡丘”，一幅是抱着胡萝卜的“卡通兔子”，墨色比昨晚均匀些，线条也稳了不少——站在画馆门口，一时没敢迈步。
巷口的青石板路被早起的人踩得发亮，左边是卖豆浆油条的摊子，油锅“滋滋”响着，香气飘得满巷都是；右边是个修锄头的铁匠铺，铁锤敲在铁砧上，“叮叮当当”的声音格外提神。
来往的人大多穿着粗布衣裳，偶尔有一两个穿浅青色、淡紫色修仙服的人走过。
腰间挂着佩剑或法器袋，脚步轻快，眼神带着几分傲气，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那是镇上修仙宗门“青木门”的外门弟子，在这凡人聚居的巷子里，算是顶顶厉害的人物。
沐绘风缩了缩脖子，把画稿抱得更紧了。
他现在这副“少女”模样，加上手里的画稿，怎么看都像个出来赚零花钱的小姑娘，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在赌——赌修仙界的人会对“卡通画”感兴趣，赌自己能靠这手艺赚到还债的钱。
他选了个靠近豆浆摊的角落，铺了块从画馆里翻出来的旧布，把三幅画稿小心翼翼地摆上去。
刚摆好，卖豆浆的张大叔就笑着凑过来：“绘风姑娘，今天怎么出来摆摊了？
你爷爷以前不都是在画馆里卖画吗？”
又是“绘风姑娘”。
沐绘风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挤出个笑：“张大叔，画馆里没人来，我出来试试。”
他本来想说“我是男的”，可看着张大叔和善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现在解释，只会引来一堆疑问，说不定还会被当成“怪物”，还是先忍忍吧。
张大叔看了眼画稿，愣了愣：“姑娘，你这画的是什么啊？
这圆滚滚的……是妖兽？
不像啊，没见过长这样的。”
“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样子，叫‘卡通’。”
沐绘风赶紧解释。
“您看这兔子，多可爱，挂在家里看着也开心；还有这个黄颜色的（他在心里补了句“皮卡丘”），能当个小装饰。”
张大叔挠了挠头，没太明白，却还是笑着说：“姑娘画得挺别致，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买。”
说完，就回去招呼客人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来往的人不少，大多会好奇地看一眼画稿，有的皱着眉走开，有的小声议论“这画的什么玩意儿，怪模怪样的”，还有个穿碎花衣裳的大婶，指着“哆啦A梦”说：“姑娘，你这画的是胖和尚吧？
怎么没头发还穿口袋衣裳？
不吉利，不吉利。”
沐绘风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手里的衣角都快被攥烂了。
他看着来往的人，又看了看巷口的方向——王虎的小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要是今天一幅画都卖不出去，明天就真的要被抓去当丫鬟了。
“难道修仙界的审美真的这么古板？”
沐绘风咬着嘴唇，心里有点慌，他甚至开始琢磨，要不要把卡通画改成山水画。
可转念一想，原主的山水画都卖不出去，他临时学更不可能。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跑了过来，手里攥着一枚铜板，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卡通兔子”：“姐姐，这兔子好可爱！
多少钱啊？
我想买给我娘当生日礼物！”
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的，像棉花糖。
沐绘风心里一喜，赶紧说：“一枚铜板就够了，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画个小的，贴在兔子旁边。”
“真的吗？
太好了！”
小姑娘把铜板递过来，小心翼翼地拿起画稿，又凑过来看沐绘风画画。
沐绘风拿起随身带的小画笔，在画稿角落画了个迷你版的兔子，还加了个小小的爱心，引得小姑娘拍手叫好：“姐姐你画得真好！
我明天还来买！”
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走了，沐绘风握着手里的铜板，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虽然只有一枚，却是他在修仙界赚到的第一笔钱，至少证明，他的卡通画不是没人要。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隔壁的张婆婆提着菜篮子路过，看到沐绘风摆摊，赶紧走过来：“绘风姑娘，怎么不在家待着，出来风吹日晒的？
你爷爷要是还在，肯定舍不得。”
“婆婆，我想赚点钱还债。”
沐绘风低声说。
张婆婆叹了口气，看了眼画稿，眼睛突然亮了：“哎哟，姑娘，你这画的小猫（指哆啦A梦）真别致！
圆眼睛圆脑袋，看着就喜庆！
我孙儿昨天还跟我要‘玩意儿’，这画正好给他当玩具，多少钱啊？”
“婆婆，您要是喜欢，一枚铜板就行。”
沐绘风赶紧说。
“不行不行，这么好看的画，怎么能只给一枚？”
张婆婆从口袋里掏出两枚铜板，塞到沐绘风手里。
“多的一枚，给你买糖吃，姑娘家别太省着。”
沐绘风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又给画稿上的哆啦A梦加了个小铃铛。
张婆婆笑得合不拢嘴，拿着画稿乐呵呵地走了，嘴里还念叨：“我们绘风姑娘就是聪明，比你爷爷会画！”
短短一个上午，沐绘风就卖出去两幅画，赚了三枚铜板，加上原来的三枚，现在有六枚了。
虽然离50枚还差得远，但至少看到了希望。
他正想把最后一幅“皮卡丘”摆好，突然听见巷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王虎的小弟，那个昨天来敲门的矮个子！
沐绘风心里一紧，赶紧把铜板塞进怀里，想把画稿收起来，可己经来不及了。
矮个子己经看到了他，嘴里叼着根草，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一脚踩在旧布上：“哟，绘风姑娘，挺会赚钱啊？
卖这破画，也能有人买？”
他的脚死死踩着布角，沐绘风想拉都拉不动，只能强装镇定：“我……我卖画赚点零花钱，跟你没关系。”
“跟我没关系？”
矮个子嗤笑一声，弯腰捡起那幅“皮卡丘”画稿，看了两眼就扔在地上，还用脚碾了碾。
“你欠虎哥的50枚铜板，明天要是还不上，别说卖画了，连你这画馆都得给虎哥抵债！
到时候你就得跟我们走，给虎哥端茶倒水，说不定还能当个小妾，不比你在这风吹日晒强？”
“你别太过分！”
沐绘风急了，想把画稿捡起来，却被矮个子推了一把，踉跄着撞到豆浆摊的柱子上，怀里的铜板掉了出来，滚了一地。
“过分？”
矮个子弯腰捡起铜板，数了数。
“才六枚？
就这点钱，还不够虎哥喝杯酒的！
我告诉你，明天要是凑不够，你就等着哭吧！”
说完，他把铜板揣进自己口袋，又踹了一脚地上的画稿，才晃晃悠悠地走了。
沐绘风看着地上被碾得皱巴巴的画稿，还有散落的铜板被抢走，心里又气又委屈，眼泪差点掉下来。
卖豆浆的张大叔赶紧过来扶他：“姑娘，你没事吧？
那王虎的人就是一群恶霸，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我的画……我的钱……”沐绘风声音有点发颤，蹲下来捡起画稿，纸己经被踩破了个洞，上面的皮卡丘变得皱巴巴的，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没事没事，画没了再画，钱没了再赚。”
张大叔递给她一碗热豆浆，“快喝点热的，暖暖身子，别冻着了。”
沐绘风接过豆浆，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稍微舒服了点。
他看着手里的画稿，又看了看巷口的方向，眼神渐渐坚定起来——就算被欺负，就算赚的钱被抢走，他也不能放弃。
明天他要早点来摆摊，多画几幅画，就算赚得慢，也要把债务还清，不能让王虎得逞。
他收拾好旧布和剩下的画稿，谢过张大叔，慢慢往画馆走。
路过铁匠铺的时候，铁匠铺的李师傅突然喊住他：“绘风姑娘，刚才那矮子欺负你了？”
沐绘风愣了愣，点了点头。
李师傅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铜板，塞到他手里：“拿着，买点吃的。
王虎那伙人虽然凶，但也怕修仙者，你要是实在没办法，就去青木门找外门弟子帮忙，他们说不定能帮你说说情。”
沐绘风握着铜板，心里暖暖的——虽然在这修仙界举目无亲，但还有张大叔、张婆婆、李师傅这样的好心人。
他谢过李师傅，握紧铜板，快步往画馆走——他要赶紧回去画更多的卡通画，明天一定要多赚点钱，离还债的目标再近一步。
回到画馆，他把旧布铺在桌上，拿出纸和墨，又开始画画。
这次他画了更简单的形象——圆滚滚的小猪、长耳朵的小鹿、会飞的小鸟，每一幅都画得格外认真，墨色一遍遍磨匀，线条反复描顺。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巷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靠自己的画笔，在这修仙界好好活下去。
就在他画完第五幅画的时候，突然听见画馆后门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轻轻敲门，又像是风吹动了木板。
沐绘风心里一紧——不会是王虎的人又回来了吧？
他握紧手里的檀木画笔，慢慢走到后门，透过门缝往外看——外面的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盏昏黄的灯笼挂在墙上，照亮了一小片地面。
可就在灯笼的光线下，他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靠在墙角，似乎是个女子，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受了伤。
沐绘风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这个时间，后门很少有人来。
这个女子是谁？
为什么会靠在这里？
是好人还是坏人？
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门，可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又觉得不像坏人，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脆弱，让他想起了穿过来后孤立无援的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拉开了后门的插销——不管是谁，先看看情况再说，说不定，这又是一个需要帮忙的人，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