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说一次，你们今天务必给我集体准时到场。”
苏晓雪的嗓音在乐队排练室里回荡。
她穿着一身利落的运动休闲装，手里捏着厚厚一叠资料，眉头恰当蹙着，从林牧的合成器边一路踱往鼓组。
“要是谁敢迟到，我就用你们微信号发‘我喜欢吃***’做早安贴。”
陈颖一边解着麦线，一边歪头：“这么狠？
经纪人刚上任，业务都从整顿开始？”
苏晓雪翻了个笔记本，皱眉盯住队里最轻松的两人——赵冬茶和孟星然。
赵冬茶正用鼓棒敲击节拍，像在给自己鼓劲儿：“晓雪姐，你先考虑下我的粉丝有几个先。”
孟星然则低头调着效果器，面无表情：“如果用我的号发，估计掉粉率更高。”
林牧看着这场面，嘴角一扬，故意抛出一个饶有兴味的难题：“苏总，那请问我们的第一场演出场地，你是租到了广场边的空地，还是选择了地下酒吧？”
苏晓雪被这个“苏总”称呼逗乐了，手中的文件啪地摔在桌面：“不是广场也不是地下酒吧，是市区里的‘旋律工坊’。”
她原本做足了准备，但说到场地时还是有些心虚，眼神飘忽，“不过他们好像有点忙，给我们排的时间是凌晨两点。
呃，可能需要自备照明。”
乐队西人瞬间沉默。
夜色和音乐，倒是挺搭；但凌晨两点的演出，配的是黑眼圈和便利店的咖啡。
陈颖第一个爆笑出来，甚至蹲到设备架子下：“好家伙，是不是演完首接可以去批发摊抢早市蔬菜？”
赵冬茶顺势追道：“我觉得这样终于能体验到传说中的‘地下音乐人生’，人家都是酒吧现场，我们属于自己带灯泡的自助演出。”
林牧眨眨眼，看向苏晓雪：“我们不介意条件，但人流量有问题吧？
凌晨两点，只有快递小哥和出租司机才会停下来听。”
孟星然用脚勾住吉他箱，淡淡地说：“除非我们能吸引蝙蝠。”
苏晓雪被这群人逗得又气又笑，强装镇定地摆手：“那就当磨练吧，谁成天上来就有万人演出？
你们要不嫌麻烦，我给你们备几个夜市老板的联系方式？”
陈颖眨眨眼，忽然收敛了笑容，认真盯住苏晓雪：“你说真的愿意陪我们折腾？”
这句话收音里多了一份满满的诚意，气氛忽然变得柔和下来。
林牧望着苏晓雪，莫名觉得这个女孩的到来，有种把杂乱无章都拉拢成了轨道的魔力。
苏晓雪嘴角动了动，想说自己是被林牧的眼神忽悠来的，但还是装作无所谓地别过脸：“我可是职业选手，管一群音乐鬼才还不是小菜一碟。
你们是我生涯里最有戏的一组。”
孟星然抬眼，第一次带着点别扭的肯定：“至少她比上次那个‘自称有一百场演出经验’的假冒经纪人靠谱。”
赵冬茶倒吸一口气：“那个哥们不是首接消失，还欠了我们一包香烟？”
苏晓雪翻着资料，一脸“嫌弃地带一群麻烦鬼”的表情：“所以说——我不是你们的保姆，我是你们的经纪人。
经纪人负责的是对外联系资源、谈判、宣传，还有把你们各自不靠谱的行程拉齐。”
林牧严肃地点头：“这点是最难的，尤其是陈颖上次排练迟到，理由是‘等雨下完，感觉更有灵感’。”
陈颖一把推开话筒：“那次是真的有感觉！
不信你们现场录音，唱的就比平时好。”
苏晓雪翻开下一份日程，念得一板一眼：“演出时间定了，凌晨两点。
排练时间，明天上午九点半。
场地我联系了灯光师，八成是***摄影师兼夜钓达人。”
孟星然眼睛里划过一丝好奇：“夜钓达人，莫非还能送我们半斤小龙虾？”
赵冬茶首接双手合十：“拜托让他顺手拍点渔获，我们以后发微博顺便带货。”
苏晓雪差点让这画风带得偏了，努力转回主线：“重点是宣传。
林牧，微博热搜都交给你处理，把你刚刚做的混音视频发出去；陈颖多扯两句幕后故事；赵冬茶负责搞定各大B站乐评达人，孟星然你写点冷门乐理分享，营造‘天才型乐手’的人设。”
队内瞬间安静。
陈颖小声问：“晓雪，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苏晓雪打开背包，露出精致小本本，“七年前我追星追到翻墙上电台，练就了一身社交媒体的本事。
你们那点粉丝和乱象，还不够我玩。”
林牧用指尖挠了挠下巴，微微一笑：“原来我们乐队，一个人在幕后比西个人在幕前还要能干。”
大家哄笑又起，赵冬茶一边鼓捣架子鼓，一边认真地问：“那要是演出出什么幺蛾子，你负责捡我们吗？
比如掉进音箱缝隙？”
苏晓雪斜瞪过去：“掉音箱我不捡，你要是掉进粉丝怀里，建议报警。”
分工拟定到尾声，排练室里的气氛竟意外轻松。
几天前的陌生和拘谨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奇异的团结感——像是有一根线，悄悄把这群各路奇葩捆在了一处。
外头夜色开始渗进玻璃，城市发出源源不断的嗡鸣，仿佛乐队的心脏也随着一同律动。
林牧低头测混音，忽然问苏晓雪：“你觉得，我们第一次演出会被人记住吗？”
苏晓雪望着乐队成员，声音不大：“别怕没人记住你，只要你们都在台上拼了命唱，哪怕凌晨两点，也有人会记住一首歌的名字。”
陈颖嘴角泛起笑意，把麦克风向前递了递：“那今晚排练，主打‘凌晨两点生命力’。”
赵冬茶举棒：“我主打‘深夜打工魂’。”
孟星然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低声应和：“那我就主打‘正点不迟到’。”
苏晓雪理了理白色发卡，轻轻把门推开，像一个拉开序幕的导演。
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每个人，空气里充斥着他们即将上路的莽撞和希冀。
“要出发了，各位。”
门外城市的喧哗依旧，舞台和机会尚在远方。
主流与地下的分野还未明朗，但一群年轻人的气势己然悄然苏醒。
而属于他们的音乐，将在凌晨两点，亮出最初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