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糕的甜还在舌尖绕，小燕子就把油纸往布包里一塞，拔腿就想溜——她怕再待下去，梁山伯又要跟她讲什么“之乎者也”。
可刚跑到学堂门口，就被人从后面轻轻拽住了衣袖，回头一看，正是梁山伯，手里还提着个装着井水的竹筒。
“刚吃完甜的，喝点水润润喉。”
他把竹筒递过来，竹筒外壁凝着水珠，凉丝丝的，“下午先生要抽查背诵，你要是没记住，我可以帮你划重点。”
小燕子盯着那竹筒，又看了看梁山伯认真的眼神，心里像被猫爪子挠了一下，别扭道：“谁要你帮！
我自己能背！”
话虽硬气，却还是接过了竹筒，指尖碰到他的手，只觉得他的手比自己的凉好多，忍不住多嘴问了句：“你是不是总不晒太阳？
手这么凉。”
梁山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家里只有我娘和我，她身子不好，我得帮着抄书换钱买药，没多少时间出门。”
小燕子听了，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她以前总觉得酸秀才都娇气，却没想着，有人读书是为了活命。
下午的课果然要抽查背诵，小燕子站在讲台上，盯着先生手里的书，脑子一片空白，只记得“学而时习之”，后面的全忘了，急得鼻尖都冒了汗。
就在这时，坐在第一排的梁山伯忽然轻轻咳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正好传到她耳朵里：“不亦说乎。”
小燕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接下去：“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总算磕磕绊绊背完，先生皱着眉让她坐下，她刚一落座，就收到梁山伯递来的纸条：“晚上我在槐树下等你，教你背。”
傍晚的槐树下，落了满地的槐花，梁山伯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本翻旧的《论语》，逐字逐句给小燕子讲意思：“‘吾日三省吾身’，就是说每天要多想想自己有没有做错事，你看，就像你早上摔了布包，下次走路看着点，就不会再摔了。”
小燕子听他把古文讲得像家常话，倒也不觉得枯燥，反而听得入了神。
首到暮色渐浓，她才想起要回家，刚站起来，就看见梁山伯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是个用槐树枝编的小雀儿，翅膀上还沾着两朵没掉的槐花。
“看你名字里有‘青’，又喜欢往树上跑，编个雀儿给你玩。”
梁山伯说着，耳根悄悄红了。
小燕子接过小雀儿，指尖碰到树枝的糙感，心里忽然暖烘烘的，她把小雀儿揣进怀里，粗着嗓子道：“谢了啊，明天我带馒头给你吃！”
说完就跑，没看见梁山伯站在槐树下，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弯了好久。
回到家，柳氏看见她怀里的小雀儿，皱着眉问：“哪来的？”
小燕子赶紧把雀儿藏在身后，慌慌张张道：“路上捡的！”
可夜里躺在床上，她摸着那只槐枝雀儿，却忍不住想起梁山伯讲书时的模样，连梦里，都飘着淡淡的槐花香。
转天早上，小燕子特意让娘多蒸了两个白面馒头，揣在布包里就往学堂跑。
刚到槐树下，就看见梁山伯己经在那儿了，手里拿着块烤得金黄的红薯，见她来，赶紧递过来：“我娘昨天煮了红薯，这个给你当早饭。”
小燕子把馒头塞给他，接过红薯，咬了一口，甜得流心。
两人就坐在槐树下，一个啃馒头，一个吃红薯，晨光落在他们身上，连风都变得软乎乎的。
小燕子忽然觉得，娘让她来学堂，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她遇到了一个会给她编雀儿、会帮她背书的梁山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