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生物钟让陆屿准时醒来。
他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下楼开始一天的忙碌。
喂鹅、检查鹅舍通风和水源、查看鱼塘增氧机……这些工作他做起来行云流水。
当他抱着一捧刚摘的、还带着露水的黄瓜和小番茄从菜园回来时，才刚过七点。
他以为江晨还在睡，却看到二楼的窗户己经打开，那个熟悉的身影正靠在窗边，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蹙眉，身上穿的还是那套与田园格格不入的丝质睡衣。
“怎么起这么早？”
陆屿在楼下问，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上去。
江晨闻声低头，看到站在晨曦里的陆屿，高大的身影被柔和的晨光勾勒出一圈金边。
他有些不自然地合上电脑：“倒时差。”
——仿佛从城市到乡村也需要倒时差似的。
“被鹅叫吵醒了。”
他又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绝不承认是多年来第一次睡得如此踏实，以至于自然早醒。
陆屿没戳穿他，扬了扬手里的果蔬：“下来吃早饭。”
早餐是小米粥，煮鸡蛋，还有陆屿自己腌的爽口小菜和新鲜黄瓜。
江晨看着这极其“健康”的搭配，下意识点评：“蛋白质和碳水比例还行，就是缺少优质脂肪……”陆屿抬眼看他。
江晨立刻收声，轻咳一下，拿起一根黄瓜咬得咔嚓响：“……嗯，很新鲜。”
饭后，江晨看着陆屿又要去忙，终于忍不住开口：“屿哥，给我找点事做。”
他不能真像个客人一样整天闲着，“我对数据分析、成本核算、市场推广这些还算在行。”
陆屿停下脚步，看了看他，似乎思考了几秒，然后走进书房，拿出了一个……有点旧的记账本和一支笔。
“先把上个月的饲料采购和出货记录录入一下电脑吧。”
陆屿把本子递给他，“账目比较简单，你应该很快能弄好。”
江晨接过这本充满了手写数字和简略符号的本子，嘴角微微抽动。
他堂堂一个前互联网总监，现在要干这种初级文员的活？
但这是陆屿给的第一个“任务”，他只能接过，嘴上还要维持风度：“嗯，交给我。
你这记账方式太原始了，我可以帮你设计个简单的ERP系统……随你。”
陆屿无所谓地点点头，转身就去了鹅舍，留下江晨对着记账本运气。
然而，当江晨真正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录入时，他总监的职业病还是发作了。
他很快从那些简单的数字里看出了门道：饲料转化率、不同批次鹅的成长周期、出货单价波动……他的大脑自动开始构建数据模型，思考优化空间。
一上午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等他感到脖子有些酸胀抬起头时，发现手边不知何时多了一杯温水和一小盘切好的苹果。
水杯是那种老式的搪瓷缸，上面还印着红色的“先进生产者”字样，与他的MacBook放在一起，有种时空交错的好笑。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温恰到好处。
不用说，肯定是陆屿悄悄放过来的。
他总是这样，做得永远比说得多。
中午，陆屿做饭时，江晨破天荒地守在厨房门口，状似无意地“指挥”：“油少放点……盐也少点，健康饮食。”
陆屿没吭声，但动作间确实手下留情了不少。
下午，陆屿要去镇上买点配件，问江晨去不去。
江晨本想拒绝，但看到外面明媚的阳光，又改了主意：“去逛逛也好，了解一下本地市场情况。”
陆屿骑的是一辆看起来很结实的电动三轮车。
江晨看着那个简陋的车斗，内心是拒绝的。
但陆屿己经长腿一跨坐了上去，回头看他：“上来。”
江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别扭地侧身坐进了车斗里。
路面平整，微风拂面，看着陆屿宽阔的后背，感受着这慢节奏的“交通工具”，他忽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甚至，当三轮车驶过村口小桥，看到河边悠闲吃草的水牛时，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对着陆屿的背影和远处的风景，偷偷按下了快门。
镜头里，是那个曾经守护家国、如今守护着他和这一方鹅场的男人，正载着他，驶向充满烟火气的市集。
这一刻，城市的喧嚣和疲惫，似乎真的被远远抛在了身后。
而某种更深的情感，正在这田园晨光与颠簸的三轮车斗里，悄然滋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