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厨房,烤箱叮声响起时,顾泽总会将蓝莓挞边缘烤得微焦——那是他失眠夜里,唯一能掩盖心跳声的甜蜜武器。”
顾泽第一次见到林薇,是在一个雨夜。
他躲在烘焙坊操作间,透过玻璃窗看见她被雨淋湿的轮廓。
她推门而入,门铃叮当作响,发梢的水珠滴在刚擦净的白桦木地板上,晕开一片深色。
“抱歉,我要打烊了。”
顾泽晃了晃手中半满的糖粉罐。
女孩却指向陈列柜:“还有一个蓝莓挞,卖给我吧。”
顾泽愣了一下。
那本不是卖品,是他失败的第20次试验品——蓝莓堆得太满,挞皮边缘有点焦,奶油挤花歪了一角。
就像他自从三个月前接手这家濒临倒闭的烘焙坊后的人生,处处是瑕疵。
“那个不卖,”他说,“失败品。”
“正好,”她抹去脸颊的雨水,“我专收失败品。”
---顾泽从未想过,自己一个前战略顾问,会沦落到在城中角落经营一家叫“午夜烘焙坊”的小店。
猎头公司的电话渐渐少了,未婚妻在他辞职后第三周搬走了她的东西。
只剩下这间从姑妈那里继承来的店铺,和一群对甜品格外挑剔的老顾客。
林薇却成了例外。
她每晚准时出现,只买失败品。
第五天,她尝了一口芒果慕斯,推回盘子:“太甜了。”
“甜品甜有什么错?”
“像在掩饰什么,”她又挖了一勺,“就像人说话太动听,反而显得不真诚。”
顾泽挑眉:“你是美食评论家?”
“失眠者。”
她指指窗外的公寓楼,“我就住对面,睡不着。
看你厨房的灯亮着,比安眠药诱人。”
从此,顾泽习惯了在打�后多做一个“失败品”。
有时是真失败,有时是故意。
他发现林薇能精准说出每一处缺陷:可可粉少筛了零点五克,海盐多放了三分之一勺,面团多揉了两分钟。
一个月后的雨夜,顾泽终于问出心中疑惑:“你为什么只买失败品?”
林薇用叉尖划拉着巧克力熔岩蛋糕:“完美的东西让人紧张。
就像我,以前是个律师,从来不能犯一点错。
首到三个月前一场官司,我犯了个低级失误…”她没说完,但顾泽看见她手指微微发抖。
“所以你现在…失业中。”
她笑笑,“专门品尝失败,学习如何与它共存。”
那天她离开后,顾泽发现桌上留着一本笔记本。
翻开一看,竟是姑妈的手写食谱,扉页写着:“第21次配方修改:蓝莓挞,献给所有失眠的灵魂。”
---顾泽决定按食谱制作第21版蓝莓挞。
凌晨三点,当烤箱叮声响起时,他看见林薇站在窗外。
雨又下了起来,她没打伞。
他开门迎她进来。
她看着那个完美的蓝莓挞:金黄的挞皮,均匀分布的蓝莓,恰到好处的糖粉装饰。
“成功了。”
她说,声音里却没有喜悦。
“按照你姑妈的配方?”
“嗯,但我觉得还缺什么。”
林薇突然拿起盐罐,在完美的蓝莓挞上轻轻撒了一小撮。
“就像这样,”她说,“现在它有了灵魂。”
顾泽切下一块品尝。
甜与咸在口中交融,完美与缺陷达到了微妙平衡。
他抬头想说什么,却发现林薇眼角有泪光。
“那本笔记本,”她说,“是我母亲的东西。”
顾泽愣住。
林薇轻声解释:“你姑妈是我母亲的烘焙老师。
母亲去世前,我答应她要找到这个最终配方,开一家自己的烘焙店。
可是律师工作太忙,一首拖延…首到失去一切,我才开始寻找。”
顾泽推开蓝莓挞:“所以你不是偶然来的。”
“起初不是。”
林薇望向窗外渐亮的天空,“但现在我来这里,不再只是因为配方。”
晨光中,两个失去原计划的人相对而坐,分享着一个不完美的蓝莓挞。
顾泽想起姑妈常说的话:“有些东西要破碎后,才能释放香气——就像香草荚,就像人生。”
门外,晨曦染红了街道。
又一个清晨来临,但对于两个刚刚找到彼此的灵魂,这一天像是全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