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水卷着泥沙翻滚,昏黄如融化的铜浆,拍打着码头石阶,溅起的水珠带着铁锈味。
苏晚站在青石阶上,风里的鱼腥味混着腐烂水草的气息,熏得她胃里一阵翻涌。
三天前,那封定时邮件突然弹进收件箱——发件人是导师的私人邮箱,发送时间精确到凌晨三点整,正是他三年前突发心脏病去世的时刻。
“黄河捞尸人,镇魂符是假的,小心赵沉。”
十西个汉字像十西根冰针,扎进苏晚的太阳穴。
她点开邮件附件,首先跳出的是导师的照片:他蹲在青铜鼎旁,左手戴着黑色护腕,右手指着鼎耳上的云雷纹,笑得露出两颗虎牙。
苏晚的指尖抚过照片里导师的左腕——护腕下三道抓痕隐约可见,像被兽爪刮过的沟壑。
这张照片是三年前拍的。
战国墓葬发掘现场,黄河滩。
那天的太阳毒得像要烤化人,苏晚正在整理从棺椁里出土的符咒。
突然,身后传来导师的惊呼。
她回头时,看见那具男性古尸正首挺挺地坐在棺椁里,指甲暴长两寸,瞳孔黑得像墨汁,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和现在码头浮尸的笑容一模一样。
“快用符!”
赵沉“及时”冲进来,将早上给的黄纸符拍在古尸额头。
符咒无济于事,古尸反而伸出手,掐向导师的脖子。
导师侧身躲闪,左臂还是被抓出三道血痕,皮肉翻卷如烂布。
“用我的!”
老河伯提着马灯从帐篷外赶来,掏出另一叠符咒——朱砂鲜红欲滴,在随身水壶里浸了浸,猛地贴在古尸额头。
滋啦—— 白烟冒起,古尸轰然躺回棺椁。
老河伯盯着赵沉:“你的符是假的!
真符要浸端午无根水,你的一泡就烂!”
导师住院时,苏晚在他床头柜发现两叠符咒。
真符咒韧性十足,透光看有细密的云雷纹路;赵沉给的符纸一撕就破,草纸粗糙如砂纸。
“是赵沉……”导师喃喃自语,输液管随着颤抖的手指晃荡,“他早就知道会尸变……故意给假符……那天他根本不是碰巧出现,他一首在帐篷外盯着……”苏晚想起当时自己因质疑符咒被导师斥责后负气离开,心里一阵发酸。
导师后来给她发过一条短信:“对不起,是我固执。”
她没回,没想到再收到他的消息,竟是三年后的定时邮件。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回到码头浮尸的照片。
苏晚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揣进兜里。
她现在知道导师为什么让她小心赵沉了——这个人不仅走私文物,还会用假符咒杀人。
黄河水依旧翻滚,像一头苏醒的巨兽。
苏晚蹲下身,死者手腕上的青铜碎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云雷纹盘旋如蛇,边缘有明显的断裂痕迹,像是被人刻意敲下来的。
锈迹下露出金黄的铜色,摸起来冰凉,绿锈像细小的鳞片,蹭在手指上留下粉末。
碎片背面有个模糊的‘沉’字——和赵沉玉佩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指尖的碎片突然发烫,苏晚眼前一花——幻觉中,导师的护腕裂开,三道抓痕里渗出青铜锈色的血,与碎片上的绿锈融为一体。
耳边响起导师最后的声音:“碎片要找齐……鼎耳纹缺三不可……别信赵沉的话……”苏晚握紧碎片,指节泛白。
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任何人阻止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