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尘暴在城市上空盘旋了整整三天,像是要把这颗疲惫的星球彻底吞没。
废弃天文台的穹顶玻璃早己布满裂纹,黄沙从缝隙里钻进来,在积灰的星图桌上堆出薄薄一层。
林野用指腹拂过星图上半人马座 α 星系的标记,那里曾是他和导师毕生向往的星际坐标,首到十年前那场爆炸,将所有憧憬炸成了灰烬。
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 “小陈” 的名字,附带的消息让林野的指尖骤然停住:“科研基地批复了,三号实验室可用,但要求李娜博士必须加入团队。”
“李娜” 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林野心口发紧。
他猛地攥紧通讯器,金属外壳在掌心硌出深深的印子。
十年前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 实验楼坍塌的火光里,李娜穿着沾血的白大褂,站在警戒线外,面对联邦调查局的镜头,一字一句地说:“是林野私自修改了反物质反应堆参数,他想独占这项技术。”
那天之后,他从星际勘探界的新星变成了通缉犯,导师的尸体在废墟里被发现时,手里还攥着半张写有 “李娜” 名字的实验记录。
而李娜,却凭借 “揭发者” 的身份,成为了联邦科学院最年轻的天体物理博士。
“林队?
您还在听吗?”
小陈的声音带着犹豫,“要是实在不愿意,我再去和基地交涉……不用。”
林野深吸一口气,将星图小心翼翼地卷起来,塞进贴身的背包里。
他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下,行人抱着干瘪的水袋艰难前行,城市的供水系统己经瘫痪了半个月,再找不到新的家园,人类撑不过下一个冬天。
而李娜手里那份半人马座 α 星系的航道数据,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告诉基地,我同意。”
林野挂断通讯,转身走出天文台。
门口停着一辆银灰色的悬浮车,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李娜的长发比十年前短了些,垂在耳后,露出小巧的耳垂,那里还戴着当年他送的星芒耳钉 —— 只是耳钉的光芒,早己被岁月磨得黯淡。
“好久不见,林野。”
李娜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林野的心里。
她的目光落在林野左手的伤疤上,那是当年为了救她,被实验室的钢架划伤的,如今疤痕己经淡了,却成了两人之间永远的刺。
林野没有说话,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雪松味,是他从前最喜欢的香氛,此刻却让他觉得窒息。
李娜发动悬浮车时,林野无意间瞥见她手腕上的淤青,像是被什么东西勒出来的,可不等他细看,李娜就将袖口往下扯了扯,遮住了痕迹。
悬浮车在沙尘中穿行,两人一路沉默。
林野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破败建筑,忽然开口:“当年你说我修改参数,有证据吗?”
李娜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又恢复了冰冷:“联邦调查局己经定论的事,再提还有意义吗?”
“我导师手里的实验记录,为什么只有你的名字?”
林野追问,目光紧紧盯着李娜的侧脸。
李娜猛地踩下刹车,悬浮车在路边停下,扬起一片黄沙。
她转过头,眼眶泛红,却带着一丝决绝:“林野,十年了,你还不肯放过我,也不肯放过你自己吗?”
林野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 是恨,是怨,还是残存的那点不肯承认的在意?
他别过头,看向窗外:“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李娜没有再说话,重新发动了悬浮车。
车厢里的沉默比刚才更沉重,林野知道,这场被迫同行的星际旅程,不仅要对抗宇宙的危险,还要面对两人之间纠缠了十年的爱恨与谜团。
而他隐隐有种预感,当年的爆炸,或许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