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微弱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两人心中激起剧烈的涟漪，随即又被更深沉的寂静吞没。
姜天楠猛地扑到通风口下，试图捕捉更多信息，但只有持续的、无意义的电流嘶嘶声。
他用力拍打了几下格栅，金属发出空洞的回响，除此之外，再无回应。
“你听到了吗？”
王雨清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不知何时己站起身，怀里的箱子似乎也没抱得那么死了。
“听到了。”
姜天楠言简意赅，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通风管道。
信息虽然破碎，但至关重要——“幸存者”，“避免”，“地表水”，“辐射”。
这证实了他最坏的猜想，也带来了一丝残酷的希望：外面确实有巨大的辐射污染，但，同样有其他幸存者。
希望，在这种境地下，往往比绝望更危险，因为它会让人做出不理智的抉择。
“我们必须出去。”
王雨清突然说，语气带着一种病态的急切，“找到他们！
他们可能有更多的信息，可能有安全的去处！”
“然后呢？”
姜天楠转过身，声音冷硬得像防空洞的墙壁，“盲目冲出去，死在半路上？
那声音说了‘避免首接接触’和‘地表水’。
我们连基本的防护都没有。”
他走到储物柜旁，拉开门，拿出之前看到的工具——一把重型扳手，又扯下一条窗帘布。
“当务之急，是确认我们自身的处境，并尽可能加固这里，或者找到内部通道。
那个声音能传进来，意味着通风系统可能还部分联通，但也意味着这里并非完全密封。”
他走到门边，开始用布条仔细地塞紧门缝的边缘，特别是底部。
动作熟练而专注，这是应对生化或辐射污染的基本步骤。
王雨清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激动的情绪慢慢冷却，理智回笼，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他说得对。
塞好门缝，姜天楠又用扳手检查了通风口的格栅，确认其牢固。
“我们需要找到这个防空洞的结构图，或者找到通往其他区域的内部门。
主出口风险太大，但如果还有其他连接通道……”他的话被一阵轻微却持续的簌簌声打断。
两人同时屏住呼吸。
那声音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像是细沙不断洒落在金属屋顶上。
但它确实存在，并且越来越清晰。
姜天楠脸色微变，他快步走到墙边，再次将耳朵贴上冰冷的水泥墙。
几秒后，他抬起头，眼神凝重。
“是辐射尘。”
他声音低沉，“高浓度放射性尘埃降落的的声音。
外面……正在下‘灰雨’。”
王雨清的脸瞬间失去所有血色。
作为医生，她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空气中的放射性粒子会随着呼吸进入肺部，沉积在体内，持续 irradiate，摧毁细胞和DNA，带来缓慢而痛苦的死亡。
即使他们躲在里面，如果通风系统过滤不完全，或者有微小的缝隙……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尽管知道这可能是徒劳。
“那个通风系统……”她声音发紧。
“希望它有高效微粒空气过滤。”
姜天楠走到通风口下方，仰头看着那个小小的格栅，眼神复杂。
它现在既是潜在的危险入口，也是刚才那一线希望的来源。
他沉默片刻，忽然走到那个上了锁的金属柜前。
“得打开它。”
他掂了掂手里的重型扳手，语气不容置疑。
之前他放弃是出于秩序感，现在，生存是唯一的法则。
王雨清没有反对，只是紧张地看着。
姜天楠将扳手尖端卡进柜门缝隙，利用杠杆原理，全身重量压了上去。
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锁舌在巨大的力量下变形、扭曲。
“砰！”
柜门猛地弹开。
里面没有武器，没有食物。
只有几套折叠整齐的陈旧防化服，几个过滤面罩，以及——摊在隔板上的、一张泛黄的防水布质地图。
姜天楠一把抓起地图，迅速展开。
王雨清也凑了过来。
是这座军营及地下设施的结构平面图。
他们的位置被清晰地标注出来——一个标着“B-7辅助医疗点”的小房间。
而正如姜天楠所希望的那样，在这个房间的另一侧墙壁上，有一个不太起眼的标记，指向一条狭窄的、被称为“应急维护通道”的路径，这条通道连接着不远处另一个稍大的、标着“C-1物资储备点”的空间。
希望，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轮廓。
但就在这时，通风口传来的“沙沙”声陡然变得密集起来，仿佛外面的灰雨下得更急了。
姜天楠抓起一个过滤面罩塞给王雨清，自己迅速戴上另一个，声音透过面罩显得有些沉闷：“没时间犹豫了。
我们得在尘埃沉降完、外部辐射剂量可能变化之前，试着转移到C-1。
那里可能有更多我们需要的东西。”
他拿起一套防化服，又看了一眼地图上那条纤细的通道连线。
生路，就在一墙之隔。
但这段短短的路程，门外是死亡之雨，门内是未知的黑暗。
王雨清接过面罩，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看了一眼怀中的金属箱，又看向那面标注着通道的墙壁，最终，深吸了一口带着橡胶味的空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三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