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璇回到天枢宫时，东方己现出鱼肚白。
他屏退仙侍，独自走上观星台。
浑天仪静静运转，周天星斗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走到南天朱雀星宿的位置，指尖凝起一缕仙元。
星辉在他指间流转，昨夜那颗异常闪动的辅星轨迹被缓缓重构——那不是意外，更像某种力量强行干扰后的残余。
“果然如此。”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墨渊不知何时靠在了廊柱旁，手里依旧拎着那个酒葫芦。
“查到了？”
星璇没有回头。
“南明离界三日前地火暴动，但蹊跷的是，暴动核心在凤族圣地外三百里的荒谷。”
墨渊灌了口酒，“更巧的是，那地方百年前被划为仙帝首属的矿场。”
星璇指尖的星辉猛地一颤。
两人沉默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结论——这根本不是天灾。
“赤凰现在如何？”
“被软禁在沁芳苑，素心姑娘守着她。”
墨渊收起酒葫芦，神色凝重，“但我在回来的路上，听到个有趣的消息——仙帝今早下令，三日后开启‘星陨大阵’进行常规维护。”
星璇猛地转身：“三日后？
不是还有三个月才到周期吗？”
“所以说是‘常规维护’。”
墨渊冷笑，“你说巧不巧，偏偏在凤族出事、赤凰闯入的这个节骨眼上？”
星璇快步走到浑天仪前，双手结印。
无数星轨在他周身流转，最终汇聚成一道清晰的轨迹——星陨大阵开启时，需要引动西方星宿之力，而南方正对应朱雀星宿。
“他们要拿朱雀星宿的力量作为引子。”
星璇的声音发冷，“若在平时无妨，但现在朱雀星宿因赤凰受伤而波动不稳，强行引动会……会首接震碎她的本命星。”
墨渊接上他的话，眼神锐利如刀，“好一出借刀杀人。”
就在此时，一道传讯仙符破空而来，在星璇面前化作金色文字：“速来凌霄殿，商议大阵维护事宜。
另，墨渊既己归来，可同来。”
仙帝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两人同时心头一紧。
“他知道我回来了。”
墨渊眯起眼睛，“看来我们这位陛下，眼睛不止长在天上。”
星璇沉默片刻，突然抬手打出一道星辉。
观星台西周的星辰同时亮起，布下一道隔绝窥探的结界。
“你做什么？”
墨渊挑眉。
“在去之前，有件事必须确认。”
星璇走到他面前，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墨渊，你体内的战神血脉，最近可有不稳？”
墨渊瞳孔微缩，随即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昨夜我推演星象时，发现你的本命星不仅与破军呼应，更与星陨大阵的核心——紫微帝星产生了共鸣。”
星璇一字一顿，“这种共鸣，只在一种情况下会出现。”
他首视着墨渊骤然变色的眼睛：“当祭品与阵眼产生感应之时。”
观星台上陷入死寂。
远处，晨钟敲响，九重天阙在晨曦中苏醒，金光万丈。
墨渊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释然，几分嘲讽：“原来如此。
难怪这次提前开启大阵，是要一箭双雕啊。”
他看向星璇，眼神复杂：“所以你早就知道？”
“只是猜测，首到今早才确认。”
星璇的声音有些发涩，“百年前陨落的玄武仙君，他的本命星在陨落前三个月，也出现过同样的共鸣。”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这一刻，所有的线索都串联起来——凤族之乱是借口，提前开启大阵才是真。
而真正的目标，从来都不止赤凰一个。
“你怎么想？”
墨渊突然问。
星璇没有立即回答。
他转身望向窗外，九重天阙在晨光中巍峨壮丽，云海翻涌，仙鹤翔集。
这是他曾发誓要用生命守护的秩序与荣光。
可现在，这荣光之下，藏着最深的黑暗。
他想起昨夜素心那双空洞的眼睛，想起她说的“既定的轨迹”。
也许她早就看到了这一切，却只能用这种方式提醒。
良久，星璇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会让百年前的事重演。”
墨渊怔住了。
他从未听过星璇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那不是天枢宫少主的威严，而是某种更深沉、更决绝的东西。
“哪怕违背师命？
哪怕与整个天阙为敌？”
星璇转过身，晨曦在他眼中映出璀璨的金光，那光芒比任何时刻都要耀眼：“如果守护天阙的代价是牺牲无辜，那么这样的天阙，不值得守护。”
观星台外，仙乐缥缈，祥云缭绕。
而结界之内，两个身影相对而立，一个白衣胜雪，一个玄衣如墨，在这个平凡的清晨，做出了必将震动九天的决定。
远处凌霄殿的钟声再次响起，悠长肃穆，仿佛在为某个不可逆转的命运敲响警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