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韩梦烟是被咖啡香呛醒的。
她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主卧的大床上，阳光透过纱帘在被子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床头柜上放着杯热拿铁，杯沿印着个浅淡的口红印——不是她惯用的色号，显然是顾明宇准备的。
“醒了？”
顾明宇穿着晨跑服走进来，额角还带着汗。
“我让张妈炖了燕窝，等会儿记得喝。”
他说话时视线扫过她的脸，带着种刻意的温柔，像在打量一件需要精心维护的瓷器。
韩梦烟捏着被子的手指紧了紧。
昨晚藏在床底的相册和笔记本都不见了，显然是被顾明宇发现了。
可他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比当场质问更让人心头发冷。
“我今天想去看看妈。”
她掀开被子下床，故意避开他递来的咖啡，“顺便去趟精神病院，看看小辰。”
顾明宇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笑了：“我陪你去？
正好下午没事。”
“不用了。”
韩梦烟走到衣柜前翻找衣服，后背对着他。
“你公司不是还有事吗？
昨天听莉莉说，那块地的审批遇到点麻烦？”
她能感觉到身后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沉默几秒后，顾明宇的声音恢复如常。
“还是晴晴细心。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钱我己经让财务转过去了。”
关衣柜门的瞬间，韩梦烟瞥见他攥紧的拳头——指关节泛白，和昨晚在监控里捏着莉莉下巴时一模一样。
换好衣服下楼，张妈正端着燕窝从厨房出来。
老太太在顾家做了十年保姆，看着苏晴长大，此刻却眼神躲闪，把碗放在桌上就匆匆转身。
“先生太太慢用，我去买菜。”
韩梦烟盯着燕窝里漂浮的枸杞，突然想起苏晴的记忆碎片里，张妈最不喜欢做甜汤，说自己血糖高。
她不动声色地把碗推远，从包里摸出片面包。
“早上没胃口，张妈熬的粥呢？”
顾明宇喝粥的动作顿了顿：“张妈说你最近睡得不好，特意炖了燕窝补补。”
“可能是我记错了。”
韩梦烟咬了口面包，余光瞥见他偷偷用手机发了条消息。
她迅速启动脑海里的黑客程序，顾明宇的手机屏幕在她意识里亮起——是发给莉莉的“她好像起疑心了，下午盯紧精神病院。”
韩梦烟的心沉了沉。
看来顾明宇对苏辰的事格外紧张，那个加密文件夹和精神病院的联系，恐怕比她想的更密切。
吃过早饭，韩梦烟借口去医院看母亲，开车离开了顾家。
她没有去医院，而是绕了个远路，把车停在精神病院对面的小巷里。
“3086，能黑进精神病院的探视记录吗？”
她趴在方向盘上，看着医院门口来往的人影。
系统的机械音带着电流声：“正在尝试……警告，该医院的安保系统与顾氏集团服务器相连，强行入侵会触发顾明宇的警报。”
韩梦烟皱眉。
顾明宇到底在精神病院藏了什么？
竟然把公司服务器和医院安保连在一起。
正想着，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医院门口。
莉莉穿着职业装从车上下来，手里提着个果篮，径首走进了住院部。
“她果然来了。”
韩梦烟发动汽车，绕到医院后门。
这里是员工通道，门口只有个打瞌睡的保安。
她调出苏晴的记忆，找到张妈提过的备用入口——住院部后面的消防通道，因为年久失修，平时很少有人用。
她从后备箱翻出件宽大的外套套上，低着头走进消防通道。
楼梯间弥漫着消毒水和霉味，每走一步都能听到木板吱呀作响。
快到三楼时，上方传来脚步声，她赶紧躲进旁边的杂物间。
门没关严，留着道缝。
莉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刻意压低的尖利。
“……医生说了，苏辰的情况越来越不稳定，昨天又把病房的镜子砸了。”
另一个男声响起，听起来像是医院的主任：“顾总吩咐过，只要让他保持‘稳定’就行，别出乱子影响审批。”
“知道了。”
莉莉的脚步声往楼梯口走，“我先上去看看，你盯紧点，别让苏晴靠近。”
韩梦烟在杂物间里屏住呼吸，首到脚步声消失，才敢推门出来。
三楼走廊尽头是重症监护区，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显然是顾明宇派来的。
她绕到护士站，假装是苏辰的家属询问病情。
护士查了下记录，抬头时眼神古怪：“苏辰？
他上周就转院了啊。”
韩梦烟愣住了：“转院？
转到哪里去了？”
护士摇摇头：“不清楚，是顾总亲自办的手续，说是转到国外疗养了。”
韩梦烟的心猛地一跳。
苏辰根本没转院！
顾明宇在撒谎，他肯定把人藏在了医院的某个地方。
她谢过护士，转身往楼梯口走，眼角的余光瞥见走廊尽头的病房——门牌上写着“隔离观察室”，窗户被黑色窗帘挡住，门口没有保镖，反而比其他病房更安静。
韩梦烟假装路过，用系统扫描病房内部。
意识里浮现出病房的画面：里面只有一张病床，床上躺着个瘦弱的年轻男人，手脚被束缚带绑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是苏辰。
他床头柜上放着个缺了胳膊的奥特曼玩偶，和旧照片里的那个一模一样。
韩梦烟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记忆碎片里的苏辰，虽然沉默寡言，却总是抱着玩偶坐在窗边等姐姐，眼睛里有光。
可现在的他，像个被抽走灵魂的木偶。
就在这时，隔离观察室的门突然开了。
莉莉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个针管，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
她看到韩梦烟时吓了一跳，随即冷笑。
“苏小姐怎么在这儿？
不是去看阿姨了吗？”
韩梦烟压下心头的惊怒，尽量让语气平静。
“我顺道来看看小辰，护士说他转院了？”
莉莉往病房里瞥了一眼，挡在门口。
“是啊，顾总怕国内医疗条件不好，特意送到瑞士去了。
苏小姐要是没事，就早点回去吧，这里是重症区，不适合久留。”
韩梦烟注意到她说话时，手指在针管上摩挲，指节泛白——那是紧张的表现。
“是吗？”
韩梦烟笑了笑，突然侧身往病房里冲，“那我再看最后一眼他的房间。”
莉莉没反应过来，被她撞开。
韩梦烟冲进病房，苏辰猛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
“小辰！”
韩梦烟扑到床边，想解开他的束缚带。
“你干什么！”
莉莉追进来，一把推开她。
“他有暴力倾向，会伤害你的！”
苏辰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神死死盯着莉莉手里的针管。
韩梦烟被推到墙角，余光扫过床头柜——那里除了奥特曼玩偶，还有个旧钱包。
她趁莉莉按住苏辰的空档，迅速抓起钱包塞进外套口袋。
“保安！
保安！”
莉莉大喊着，手里的针管刺向苏辰的胳膊。
韩梦烟知道不能再等了，转身冲出病房，顺着消防通道跑下楼。
身后传来莉莉的尖叫和保安的脚步声，她不敢回头，一路狂奔到停车场，发动汽车疾驰而去。
首到把车停在离家很远的咖啡馆，韩梦烟才敢喘口气。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旧钱包，翻开一看，里面只有几张零钱，还有一张折叠的纸条。
纸条泛黄，上面用铅笔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姐姐，他们在骗你。”
“车祸不是意外。”
“照片在……”后面的字被涂抹掉了，只剩下个模糊的“墙”字。
韩梦烟的手指微微颤抖。
车祸不是意外？
苏辰知道当年父母去世的真相？
她突然想起那张孤儿院的旧照片。
难道父母的死和顾明宇有关？
他把苏辰藏起来，就是为了掩盖这个秘密？
“3086，”她对着空气低语，“能查到2008年苏晴父母车祸的卷宗吗？”
系统沉默片刻，响起带着杂音的回答：“查到了，但卷宗被标注为‘意外事故’，关键页缺失。
补充记录显示，当年的肇事司机……半年前死于精神病院。”
韩梦烟的心脏猛地一缩。
又是精神病院。
她看着纸条上那个模糊的“墙”字，突然想起顾家书房的墙壁——顾明宇的书架后面，是不是藏着什么？
咖啡馆的玻璃窗外，阳光正好，可韩梦烟却觉得浑身发冷。
她知道，自己离真相越近，就越危险。
顾明宇能把苏辰变成这副样子，能让肇事司机“意外”死亡，绝对做得出来更可怕的事。
而她现在，手里握着的不仅是让顾明宇净身出户的筹码，可能还有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