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着把钱赚了

合金大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外界的风声和寒意被彻底隔绝。门内是一条宽阔却光线幽暗的走廊，墙壁是冰冷的深色金属，地面铺着吸音的厚地毯，脚步声被吞噬，只剩下一种近乎真空的死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消毒水和某种昂贵香料混合的奇特气味，压抑而肃穆。

霍夫曼在前面引路，步态从容，但脊背挺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走廊两侧没有窗户，只有间隔很远的内嵌式壁灯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我紧跟在他身后，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每一块肌肉都处于微妙的紧绷状态，像一头踏入陷阱的猎豹，随时准备暴起。我知道，阿鬼和“幽灵”小队就在外面，但他们能提供的支援极其有限。从踏入这扇门起，我就是真正的孤身一人。

走廊似乎没有尽头，拐了几个弯，依旧是一样的冰冷和幽暗。这里不像一个庄园，更像一座地下堡垒或高级实验室。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记忆着每一个拐角，估算着距离和方向，试图在脑中构建出这里的地图，并与母亲留下的那张图纸碎片进行比对。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道双开的、对花纹路的厚重木门，与周围的金属质感格格不入。门前站着两名守卫，穿着与门口相似的制服，但眼神更加锐利，气息也更加沉凝。他们看到霍夫曼，微微颔首，无声地推开了木门。

门内，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温暖的光线，舒缓的古典音乐，空气中飘散着雪茄和咖啡的醇香。这是一个极其宽敞、装饰奢华的书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漆黑的山谷和璀璨的星空，仿佛置身于云端。壁炉里跳动着真实的火焰，几张舒适的真皮沙发围成一个半圆。

沙发上，坐着三个人。

正中央的，是一个看起来六十岁上下、头发银白、面容清癯的老者，穿着合体的深色便装，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眼神平静深邃，仿佛能洞悉一切。他仅仅是坐在那里，就自然散发出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

他左侧，是一个身材微胖、笑容可掬的光头男人，穿着昂贵的休闲服，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宝石戒指，像个和气的商人，但眼神深处却闪烁着一丝精明的算计。

他右侧，则是一个穿着严谨三件套西装、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坐姿笔挺，像一尊雕塑，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正低头看着。

霍夫曼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先生们，沈先生到了。”

银发老者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身上，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恰到好处的微笑：“沈先生，欢迎光临寒舍。我是这里的主人，你可以叫我‘教授’。”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另外两人也抬起头，光头男人热情地打招呼，西装男人则只是微微颔首，眼神锐利地扫过我。

“教授，幸会。”我微微欠身，不卑不亢。我知道，这三人，很可能就是“守夜人”的核心成员，或者至少是极高层的代表。那个“教授”，给我的感觉最为危险。

“请坐。”教授指了指他对面的空沙发。

我依言坐下，侍者无声地送上咖啡。

“沈先生年轻有为，沈氏集团在你的带领下，焕发出了惊人的活力。”教授开门见山，语气欣赏，“尤其是你在人工智能和生物科技领域的布局，眼光独到，令人佩服。”

“教授过奖。不过是顺应时代潮流罢了。”我谨慎应对。

“潮流也需要有眼光和魄力去驾驭。”光头男人笑着接口，他是“维兰德基金会”的董事会主席，名叫施耐德，“我们基金会，就非常欣赏沈先生这样的合作伙伴。”

西装男人，被称为“执事”，则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冰冷：“合作的前提是信任和……稳定。我们注意到，沈先生最近的动作很大，清理了不少……历史遗留问题。”他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戏肉来了。他们是在试探我对付赵胤等人的动机和底线。

“任何组织发展到一定阶段，都需要新陈代谢，清除腐肉，才能健康成长。”我语气平静，“沈氏需要的是一个干净、有未来的平台，而不是沉溺于过去的泥沼。”

教授轻轻摇晃着酒杯，目光深邃地看着我：“说得很好。干净，确实是最宝贵的品质。不过……”他话锋一转，“有时候，过于激进的清理，也会打破一些……微妙的平衡，引来不必要的关注，甚至……敌意。”

他在警告我。暗示我动了赵胤，已经触犯了“守夜人”的规矩。

“平衡是动态的，教授。”我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旧的平衡被打破，意味着新的、更稳固的平衡即将建立。关键在于，谁有能力主导新的规则。”

我的话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我在试探他们的底线，也在展示我的“价值”和“野心”。

书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施耐德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执事眼神更冷。只有教授，依旧保持着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甚至嘴角还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教授缓缓说道，“但也要懂得敬畏。有些规则，存在了数百年，自然有它的道理。”

“我敬畏的是实力和未来，而不是腐朽的规则。”我寸步不让。

沉默。只有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良久，教授忽然笑了，笑声低沉而富有磁性：“有趣。很久没遇到这么有趣的年轻人了。”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沈先生，如果我们邀请你，加入我们，共同维护和……重塑你所说的‘新规则’，你意下如何？”

图穷匕见！他们不是来合作的，是来招安的！他们看中了我的能力和我掌控的沈氏资源，想将我吸纳进“守夜人”，成为他们新的爪牙！

我的心猛地一沉。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提议。答应，意味着臣服，成为他们的傀儡，母亲的血仇将永无昭雪之日。拒绝，很可能就是……死路一条。

我大脑飞速运转，权衡着利弊。硬抗到底，九死一生。假意投诚，或许能争取到时间和机会，但风险同样巨大，一旦被识破，下场会更惨。

几秒钟的沉默，像几个世纪一样漫长。三道目光聚焦在我身上，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混合着野心和谨慎的表情。

“能得教授和各位先生看重，是我的荣幸。”我斟酌着用词，“不过，如此重大的决定，我需要时间考虑，也需要看到……足够的诚意和前景。”

我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断然拒绝。我在拖，在试探他们的“诚意”到底是什么。

教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但他没有逼迫，只是点了点头：“当然。谨慎是美德。我们会给你时间。不过……”

他话没说完，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一名侍者走进来，在教授耳边低语了几句。

教授的脸色几不可察地变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对我和施耐德、执事说道：“有点小事需要处理一下。施耐德，你先陪沈先生聊聊。执事，你跟我来。”

说完，教授和执事起身离开了书房。

我心里咯噔一下。出事了？是阿鬼他们被发现了？还是外面有别的变故？

施耐德似乎也有些意外，但很快又堆起热情的笑容，开始和我聊一些无关紧要的商业话题，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教授和执事一直没有回来。书房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

我知道，不能再等了。必须想办法探查一下情况。

我借口去洗手间，在侍者的指引下走出书房。走廊依旧幽暗死寂。我一边走向洗手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极力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试图寻找任何异常或可用的线索。

就在我经过一个岔路口时，隐约听到一侧走廊深处传来压抑的、急促的对话声，其中似乎有执事那冰冷的声音：

“……信号是从山谷东侧传来的……有入侵者……必须立刻清除……”

入侵者？阿鬼他们动手了？还是……另有其人？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压抑的对话声从走廊深处传来，像冰锥刺破死寂。“入侵者”三个字，瞬间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阿鬼他们提前行动了？还是暴露了？或者是……有第三方势力搅局？

无论哪种情况，我都不能再待在这个虎穴里了！必须立刻离开！

我强压下狂跳的心脏，脸上维持着平静，迅速转身，不再去洗手间，而是快步向书房方向返回。脚步不疾不徐，但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回到书房，施耐德依旧坐在沙发上，看到我回来，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但很快又被热情的笑容掩盖：“沈先生这么快就回来了？”

“突然想起集团有个紧急视频会议需要处理。”我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和不容置疑，“恐怕要失陪一下，先回酒店了。”

施耐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审视和狐疑。他显然也察觉到了庄园内气氛的微妙变化，但似乎没有得到明确的指令。

“这么急吗？教授他们马上就回来了，或许……”他试图挽留。

“确实非常紧急，关系到一笔重要的跨国并购。”我打断他，语气坚决，同时已经站起身，“麻烦施耐德先生安排一下车辆。”

我的态度强硬，不给任何回旋余地。施耐德看着我，眼神闪烁了几下，似乎在权衡。最终，他可能觉得在没有教授明确指示的情况下，强行留人风险太大，或者他也想尽快搞清楚外面的状况。

“好吧，既然沈先生有要事，那我就不强留了。”他站起身，按下了沙发旁的一个呼叫铃，“我让人送您出去。”

很快，一名侍者走了进来。施耐德对他低声吩咐了几句，侍者点点头，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跟着侍者走出书房，再次踏入那条幽暗冰冷的金属走廊。这一次，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感。走廊深处似乎有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还有对讲机电流的微弱杂音。

侍者的步伐也比来时快了一些，显然也想尽快完成送客任务。

我的心跳如擂鼓，全身肌肉紧绷，感官提升到极致，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袭击。我悄悄将手伸进口袋，握住了那把贴身携带的微型手枪冰冷的枪柄。

走廊似乎比来时漫长了许多。每一个拐角，都像是通往未知的危险。

终于，那扇沉重的合金大门出现在眼前。两名守卫依旧站在那里，但他们的眼神更加锐利，手若有若无地按在腰间的武器上。

侍者上前交涉。守卫通过耳麦低声确认着什么，然后，缓缓推开了大门。

冰冷的山风瞬间涌入，吹散了我心头的些许压抑。门外，那辆黑色的轿车还停在原地，阿鬼和那名“幽灵”队员站在车旁，看似平静，但紧绷的身体和锐利的眼神透露出他们早已进入了战斗状态。

看到我安全出来，阿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立刻拉开了后座车门。

我快步走向车子，没有回头。

就在我一只脚踏入车内的瞬间——

“咻——！”

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刺耳的破空声，从庄园侧面的山林中传来！

狙击手！

“小心！”阿鬼猛地将我完全推进车内，同时身体如同猎豹般扑向驾驶座！那名“幽灵”队员则瞬间拔枪，朝着子弹射来的方向连续点射！

“砰！砰！砰！”

枪声在寂静的山谷中炸响，惊起一片飞鸟！

“开车！”阿鬼嘶吼着，猛踩油门！轿车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如同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几乎在车子启动的同时，又一颗子弹打在我们刚才停留的位置，溅起一串火星！

“有埋伏！不止一个狙击点！”阿鬼一边操控车辆在狭窄的山路上疯狂漂移，一边对着通讯器怒吼，“幽灵小队！火力压制！给我们争取时间！”

车窗外，山林中爆发出激烈的交火声！自动武器的扫射声、狙击枪的闷响、手雷的爆炸声交织在一起！显然是“幽灵”小队其他成员和外围策应人员与庄园的守卫交上了火！

轿车在蜿蜒的山路上疾驰，不断有子弹打在车身和防弹玻璃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对方的火力极其凶猛！

“他们早有准备！这是个陷阱！”阿鬼额头青筋暴起，死死握住方向盘。

我蜷缩在后座，感受着车辆的剧烈颠簸和子弹撞击的震动，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果然！对方根本就没想让我活着离开！“合作”只是个幌子！

“能冲出去吗？”我嘶声问道。

“路被堵死了！”阿鬼看着前方，脸色铁青。

只见山路前方转弯处，横着两辆黑色的越野车，彻底封死了去路！车旁站着数名手持自动武器的黑衣人！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绝境！

“冲过去！”我咬牙下令。

阿鬼没有犹豫，将油门踩到底，轿车引擎发出咆哮，直直撞向那两辆越野车的缝隙！

“哒哒哒哒——！”

堵路的黑衣人同时开火！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在车身上！

防弹玻璃出现蛛网般的裂纹！车身被打得千疮百孔！

“坐稳了！”阿鬼怒吼一声，猛打方向盘，同时拉起手刹！

嗤——！

轿车一个极其危险的漂移，车身几乎贴着悬崖边缘，险之又险地从两辆越野车的狭窄缝隙中擦了过去！车身与越野车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和一连串的火星！

“轰！”

就在我们冲过路障的下一秒，一枚火箭弹击中了我们刚才的位置，将那两辆越野车炸成了火球！

巨大的气浪推着我们的轿车向前猛冲！阿鬼死死控制住方向！

“甩掉他们！进树林！”我指着路边一片茂密的针叶林喊道。

阿鬼立刻转向，轿车冲下路基，颠簸着闯入了黑暗的森林深处！树枝刮擦着车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后面的追兵似乎被暂时甩开了，枪声渐渐远去。

但我们都清楚，危机远未解除。这座山，已经变成了狩猎场。而我们，是猎物。

车子在密林中艰难穿行，最终因为地形过于复杂而被迫停下。

“下车！步行！”阿鬼果断下令。

我们三人迅速下车，带上必要的武器和装备，弃车潜入漆黑的森林。

寒风刺骨，脚下是厚厚的积雪和枯枝。我们必须在天亮前，逃出这片死亡山谷。

狩猎，变成了逃亡。但复仇的火焰，在我心中燃烧得更加炽烈。

“守夜人”，这场战争，你们挑起了，就别想轻易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