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熹微,一点点晨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穿进来,照得房间有点发蓝,路明非看着蓝光有点出神,隔壁床表弟路鸣泽的呼噜打得震天响,但是并不妨碍路明非的思绪在游荡。
路明非伸了伸手,把放在床头的诺基亚捞了过来,按了一下,古老的界面亮起来,显示现在的时间是清晨西点多。
还有一个小时到起床时间,掂了掂手机,路明非又把它放了回去。
这台手机不是他的,是路鸣泽的。
学校里一半多学生都有手机,有着“泽太子”外号的路鸣泽自然也得有一台,但是路明非没有。
当年的路明非也想要手机想了很久,婶婶说那台手机是奖励路鸣泽期末考了全班第三,所以买手机的时候就没有给路明非买。
而按照时间线,自己的第一台手机得在一年后,由古德里安教授连同卡塞尔的信一起寄过来,不过那台手机也只是短暂地在自己手里过了一下,后面留给叔叔了,真正带到美国自己用上的,还是小魔鬼送的那台iphone。
起床之后,一家人会围在一起吃婶婶半做半买准备的早饭。
本来叔叔婶婶是不用陪着两个高中生这么早起的,但是自从婶婶听了某个“xx这一年是孩子最关键的一年”讲座回来之后,深感高二这一年的重要性,回来当天的晚饭上就宣布从今天开始要为鸣泽明非准备每天的爱心早餐。
路明非其实很想委婉地劝导一下婶婶,上面演讲的那位老师他去年见过,可能是校长的小舅子或者大外甥什么的,年年都被邀请来给学生和家长们做讲座,每年的讲座内容还各有特色,去年还在台上说高一是最重要的一年,今年就变成高二了,讲座结束后专家就拿着沉甸甸的信封走了,也没人知道这专家是什么来路,只能大概预见明年讲座的主题是:最重要的一年就是高三可是晚饭上婶婶没给他发言的机会,路明非也就只好把这些话咽回了肚子里。
这个无心插柳而成的早餐其实也挺好,顺带着路明非也能沾点光,不必再去校门口附近的早餐店排长队,但是路明非不喜欢,因为吃了早饭就没有再拿早餐钱的道理,路明非因此痛失省下早餐钱去网吧的机会。
早饭之后,自己就要回到仕兰中学了。
同学们仍旧是高中三年时青涩可爱的样子,只是自己高中生的外表下却有了一个老油子的灵魂,再次面对高富帅赵孟华,白富美苏晓樯,自己心里不知为何有点想笑。
路明非磨了磨牙,心里想着,这就是长大的感觉吗?
刀山火海滚过几遭,从此封心锁爱红尘轻易不能动心。
房门口邦邦邦三声响起,随后是婶婶呼麦一般的嗓音:“起床了!
明非鸣泽!
起来了!”
“来了来了”路明非慢慢坐起,嘴上却不敢怠慢,顺手把灯打开,看看还在打呼的路鸣泽,路明非想了想,上去给了路鸣泽两耳光。
路鸣泽这才大梦初醒,嘴巴里发出“鞥”地一声,但是一双小眼睛强行睁开到一半又转眼闭上,路鸣泽开机失败把路明非看乐了,路明非又抬手推了推路鸣泽,首到路鸣泽终于翻身坐起。
坐到餐桌边上,一袋糖包子和西碗皮蛋瘦肉粥己经摆放好了,边上一架电风扇正在对着餐桌呼呼地吹着。
路明非伸手捻起一个包子开始咀嚼,不一会儿,路鸣泽也坐了下来,开始翻动离电风扇最近的那碗粥,然后开始喊起来:“妈!
这碗粥还是烫的!”
婶婶的声音从洗手间传来:“烫就等等再吃!”
当然是烫的,因为最靠近风扇凉得最快的那碗被早早来到餐桌的路明非端走了。
路明非笑了笑,有种小狐狸阴谋得逞的开心。
解决完三个包子和一碗粥,路明非捻了张纸巾擦擦嘴,拎着书包翻身下了楼,路过客厅跟叔叔打了个招呼:“叔叔我走了,有点事情晚上回来跟你说哈。”
远远望去,仕兰中学天蓝色的校旗正在半空飘荡,每当看到这面旗帜的时候,只要再绕校园半圈,就能走到学校的大门口了。
不知道为什么仕兰中学不修个后门,导致所有的学生都只能从前门进学校,人流一汇集起来,学校边上三条大道都要堵车。
看了看左边马路上眼熟的宝马750i,路明非过去敲了敲窗户,窗户随之降了下来,露出一张冷冰冰的漂亮小脸。
路明非招了招手:“早!
苏大美女,前面堵车了,要不下车走路过去吧?”
车内的美少女是同班同学苏晓樯,听说家里是开矿的,出手阔绰大方人又风风火火,人送外号“小天女”,意思大概是天命之女,命好的意思。
犹豫了一下,苏晓樯吩咐司机就送到路边,下了车。
刚下车,一股混杂着汽车尾气、路边早餐摊油烟和夏日清晨特有潮湿的空气就扑面而来,与车内空调营造的清凉洁净形成鲜明对比。
苏晓樯下意识地皱了皱挺翘的鼻子,小皮鞋踩在有些尘土的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喂,衰仔,”她没好气地白了路明非一眼,顺手整理了下校服裙摆,“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敢这么跟本小姐说话,还‘苏~大美女’?”
她刻意模仿着路明非刚才轻佻的语气,审视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路明非平时在她面前,要么是蔫头耷脑,要么就是带着点讨好式的傻笑,今天这主动搭话居然还带着点调侃,确实反常。
路明非嘿嘿一笑,没接她关于称呼的茬,只是扬了一下下巴,示意苏大美女看看前方蜿蜒如长龙、纹丝不动的车流:“喏,你自己看,这架势没半小时绝对动不了。
从这里到校门口,走路也就五六分钟,总比在车里干坐着强吧?”
路明非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平时少见的笃定。
苏晓樯顺着他的示意望去,得益于学校边上那条断头路,去学校的路上长长一串车尾灯红得刺眼,空气仿佛都因引擎的轰鸣而微微震颤,出学校的路上倒是宽敞。
她撇撇嘴,算是默认了路明非的判断。
“行吧,”苏晓樯对着司机挥挥手,“张叔,你找地方掉头回去吧,我自己走过去。”
司机应了一声,苏晓樯关上车门,拎着精致的皮质书包,站在了路明非旁边。
她比路明非矮半个头,但那股子天生的骄傲气场让她站在人群中总是格外显眼。
“走吧,衰仔。”
苏晓樯下巴微扬,率先迈开步子,路明非赶紧跟上,两人并肩汇入路边同样选择弃车步行的人流。
阳光己经有些灼热,透过行道树的缝隙洒下来,在柏油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丁达尔效应的加持下,树木的绿色和阳光金色交相辉映,显得生机勃勃,希望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