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湿透的毡布，压在1号壁垒的头顶。
霓虹灯在钢铁峡谷之间闪烁，把云层染成浑浊的暗红。
林澈跟在两名宪兵身后，穿过狭长的高架通道，脚下是百米的深井，一排排涡轮机发出低沉怒吼。
"走快点，别耽误时间。
"左侧宪兵回头呵斥，面罩下的目光带着警惕，仿佛押送的不是新晋A+，而是随时可能暴走的渊兽。
林澈耸耸肩，指尖转着断掉的匕首柄，金属碎片在指缝间翻飞，像无声的挑衅。
他在测试场击败罗伦的消息，仅用一顿午饭的功夫就传遍了整座壁垒。
有人说他走了狗屎运，有人说他偷偷改装了身体，更有人言之凿凿——那小子体内寄生了一头渊兽。
"到了。
"右侧宪兵停步，合金闸门向两侧滑开，露出圆形会议室。
穹顶灯光炽白，照得地板一片锃亮。
长桌尽头，壁垒议长白岳山端坐主位，旁边依次是军务处长、机甲部长，以及几名衣襟缀着金线的贵族。
罗伦也在，左腿打着冷凝膏，看向林澈的眼神像冰锥。
"林澈，报告你的同步率。
"军务处长率先开口，声音刻板。
"三十一。
"少年懒洋洋地回答，目光扫过桌面，最终落在一只黑色手提箱上——箱壳镂刻着展翅的鹰与交错的剑，那是联邦军方的最高标识。
"测试场录像我们看过了。
"白岳山缓缓开口，嗓音低沉，"没有机甲，却能具象化构件，这种案例壁垒建成以来从未出现。
我需要知道，你体内的东西是否会对1号壁垒构成威胁。
""如果我说会，你们打算当场击毙？
"林澈笑了笑，瞳孔里的碎金色一闪而逝。
空气瞬间绷紧。
宪兵的手按上枪套，罗伦目露寒光。
然而白岳山只是抬手，轻轻下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年轻人，勇气与鲁莽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我给你一个证明忠诚的机会——加入墙外清扫队，72小时内，阻击即将成型的渊潮。
如果你能活着回来，议会授予你正式机师资格，并为你开放初号机·空白核心。
如果拒绝..."议长没有说完，但桌面中央的全息屏亮起，一行猩红字幕缓慢滚动：”暂定为渊兽寄生体，建议隔离观察，必要时解剖研究。
“林澈吹了声口哨，似笑非笑："看来我别无选择。
""很好。
"白岳山点头，手指轻敲，桌面浮现另一幅三维地图，"裂缝坐标西偏北三十公里，渊潮规模初步评估为二级，但不排除三级变异。
清扫队由现役王牌车长赫连烈统率，你编入第三小组，负责侧翼突袭。
明晨五点，北门吊桥***。
""装备呢？
"少年挑眉，"别告诉我让我拿断匕首去砍渊兽。
"机甲部长冷哼，随手推来一只银箱，"B-7训练甲，制式骨架，没有武器模块。
想要刀，自己拆渊兽的骨头磨。
"罗伦忽然开口，声音裹着恶意："林澈，别死在墙外，我等着亲手讨回霜狼的债。
""放心。
"少年转身，背对他挥了挥手，"我命硬，债也多，排队慢慢来。
"凌晨西点二十，北风卷着沙砾砸在金属外壁，发出细密的噼啪声。
北门吊桥下，三辆重型运载履带车并排停靠，探照灯切开昏黑，照出远处起伏的废墟轮廓。
这里是人类世界的尽头，再往外，便是渊兽的猎场。
林澈拖着银箱，脚步在钢板上敲出空旷回声。
清扫队队员己陆续登车，大多全副武装，面罩闭合，只露冷峻的眼睛。
他刚靠近车尾，便有人拦在身前——"新兵？
"说话的男人个头两米，肩扛少校肩章，左脸一道狰狞疤痕从眉骨裂到嘴角，像被兽爪撕过。
他声音沙哑，却带着金属摩擦的铿锵，"赫连烈，你的车长。
五分钟后出发，迟到一秒我就把你扔去喂渊兽。
""林澈。
"少年把银箱扛上肩，笑得漫不经心，"放心，我跑得快。
"赫连烈冷哼，目光在他残破的外套与碎金瞳孔之间停留半秒，转身跳上运载车。
林澈紧随其后，车厢里灯火昏黄，两排机械悬挂座己坐满大半。
他刚坐下，便感到数道视线投来——好奇、审视、或带着隐隐敌意。
罗伦的堂兄罗战也在，正低头擦拭一柄离子手斧，斧面反射的寒光映在少年脸上，像无声警告。
"别在意，他们只是讨厌走后门的。
"旁边，一个圆脸女孩小声说道。
她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栗色短发，肩章却刻着中尉星，"我叫苏乔，医疗组，负责给你缝伤口。
听说你测试场把罗伦打瘸了？
干得漂亮。
"林澈侧头，看见她递来一块能量胶，顺手接过，"多谢。
缝针技术如何？
""保证比裁缝细致。
"苏乔眨眼，"不过最好别让我有机会展示。
"车辆启动，涡轮发动机轰鸣，整个车厢微微震颤。
林澈闭上眼，意识沉入体内。
淡蓝界面浮现，系统音悄然响起：检测到高危战场环境，临时任务发布：击杀10头一级渊兽，奖励：绿色构件卡×1，渊核能量＋5。
当前进度：0/10。
提示：B-7训练甲无内置武器，建议就地取材，提取渊兽肢体进行临时装配。
少年睁眼，眼底碎金闪动，"就地取材？
有意思。
"黄昏时分，车队抵达废弃公路枢纽”青原驿站“。
锈蚀的加油站、碎裂的飞桥、被藤蔓缠绕的 billboard，在暮色中像巨兽尸骨。
再往前，便是裂缝波动区，信号干扰严重，车辆无法靠近。
队伍在此下车，徒步推进。
赫连烈的声音在公共频道回荡："目标裂缝，正前方七公里。
第一组负责左翼高楼火力压制，第二组中路推进，第三组跟我绕右侧废墟，截断渊兽回撤路线。
新兵林澈——""到。
"少年举手。
"你负责诱饵。
"队员间响起低低嗤笑。
诱饵，意味着最危险的位置，也意味着——炮灰。
林澈却咧嘴，"收到。
需要我跳多高的舞？
"赫连烈冷冷扫他一眼，"别耍嘴皮子，活着回来比什么都有用。
全体，检查装备，五分钟后出发！
"夜色迅速降临，废墟间只剩风声与铁靴踏碎玻璃的脆响。
林澈穿上B-7训练甲，骨架贴合身体，关节伺服器发出轻微嗡鸣。
没有武器模块，他干脆拆下一截钢筋，握在手里掂了掂，"聊胜于无。
"队伍呈扇形推进，探照灯切割黑暗。
耳机里，赫连烈低声倒计时："三、二、一——接触！
"轰！
前方高楼坍塌，一头两米高的”刃尾狼“破墙而出，尾椎如镰刀横扫，两名队员瞬间被拍飞。
紧接着，第二头、第三头跃出黑暗，赤红瞳孔在灯光下闪烁嗜血光芒。
"开火！
"罗战怒吼，离子手斧劈出蓝白弧光，斩断刃尾。
与此同时，林澈感觉背后一阵恶寒——呼！
腥风扑面，一头刃尾狼不知何时绕到侧后，尾椎高高扬起，对准他头顶劈落。
少年想也不想，钢筋横挡，巨力震得双臂发麻，B-7骨架发出刺耳金属嘶叫。
检测到一级渊兽，尾椎完整度92%，建议宿主进行活体提取。
"正有此意！
"林澈低喝，尾椎构件在腰后虚影闪现，”极速摆尾“启动，他侧身卸力，钢筋顺着尾椎滑下，反手扣住骨节，全身扭转——咔嚓！
刃尾被生生掰折，鲜血溅在面罩，温热腥甜。
渊兽痛嚎，前爪乱抓。
少年右腿蹬地，整个人跃起，钢筋从兽口贯入，洞穿颅脑！
噗通，尸体倒地。
击杀一级渊兽×1，进度：1/10。
获得白色构件卡”刃尾狼·利爪“（★），是否立即载入？
"载入。
"光粒顺着臂甲流动，钢筋表面浮现半透明狼爪虚影，锋芒暴涨。
林澈抬眼，夜色里，更多赤瞳正蜂拥而来。
他扭了扭脖子，碎金瞳孔映出无尽黑暗，"来吧，排队下锅。
"战斗持续近一小时，废墟间火光冲天。
人类小队凭借配合与地形，勉强稳住阵脚。
然而裂缝方向忽然传来低沉咆哮，像有什么庞然巨物正撕裂岩层，声音震得胸腔共鸣。
赫连烈的声音罕见地凝重："全员注意，二级变异体出现，暂停推进，就地建立防线！
"林澈站在尸堆间，脚下是第三头刃尾狼的残骸。
钢筋己断，他左手拎着从兽体拆下的尾椎骨刃，右手狼爪虚影滴落血珠。
系统界面悄然刷新：击杀数量：3/10，当前侵蚀度：7%。
提示：二级变异体·钢背魔犀，预计三分钟后接触。
建议宿主提取三件同属性构件，合成绿色突变卡，提高破甲能力。
少年抹去面罩血渍，望向黑暗深处。
大地开始颤抖，裂缝方向，一对弯月般的巨角缓缓升起，角后是比装甲车还宽的钢铁背甲。
"三分钟？
"林澈咧嘴，尾椎骨刃在掌心旋转一圈，"够了。
"他转身跃入黑暗，背后，是队友的怒吼与火光；前方，是更深的废墟与未知的巨兽。
少年背影被探照灯拉得修长，像一柄刚刚开锋的刀，第一次挥向真正的夜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