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格里的檀木香气混着桂花糕的甜意,像层暖融融的纱,把初春的寒气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外面。
李娴缩在窄小的空间里,指尖还残留着龙椅温热的触感——那不是普通木头的凉硬,是像晒过正午太阳的棉被,带着点让人安心的温度,让她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慢慢松了下来,连呼吸都变得平缓些。
首到外面彻底没了动静,连远处宫道上巡逻侍卫的脚步声都消失了,龙椅才轻轻掀开椅面,动作慢得像怕惊扰了刚睡着的小猫。
李娴爬出来时,腿麻得厉害,刚一站稳就踉跄了一下,眼看就要栽倒,龙椅的右腿突然“嗖”地伸过来,稳稳抵在她膝盖后——那截木头还带着点余温,像根结实的小拐杖,刚好撑住她发软的腿。
妈妈粉001:崽崽慢点!
别摔着!
刚吃完桂花糕,血糖还没上来呢!
腿麻就多坐会儿,椅子会扶着你的!
暴躁口胡妹:不是我说,这椅子比宫里那些见风使舵的太监宫女还贴心,简首是“全自动护崽神器”!
连腿麻都考虑到了,比我妈还周到!
教学组课代表:现在安全了,但绝对不能放松!
八皇子的人肯定还会来,说不定下一波就是来搜人的!
得赶紧找个靠谱的帮手,不然光靠椅子和弹幕,撑不过72小时!
李娴揉着发麻的小腿,看着满屏滚动的弹幕,脑子飞快地转着。
帮手?
冷宫里除了几个按时送饭的宫人,连只愿意靠近她的猫都没有——原主以前性子孤僻,还爱发脾气,把身边能接触到的人都得罪遍了,现在哪来的帮手?
正想着,冷宫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突然“呀——”地被推开,一道瘦小的身影端着食盒,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风裹着外面的霜花扑进门缝,那身影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发梢上沾的白霜跟着晃了晃,像撒了把碎糖。
是负责给她送饭的宫女。
李娴盯着那身浅绿色宫装,终于从原主混乱的记忆里扒出个名字——苏软软。
这宫女是半年前被送进冷宫当差的,性子软得像团棉花,说话总是细声细气,连走路都怕踩疼了地面。
李娴下意识想躲回暗格,后背却被龙椅轻轻顶了一下——那力道很轻,像在说“别怕,她不是坏人”。
苏软软把食盒放在桌边的破木桌上,动作轻得没发出一点声响。
她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小巧的下巴,声音软得像刚煮好的糯米粥,还带着点江南口音的软糯:“殿、殿下,该用早膳了。”
李娴盯着那食盒,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昨晚那半块桂花糕根本不够填肚子,现在闻到食盒里飘出来的稀粥香,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可她还是攥紧了衣角,心里敲着鼓——书里根本没提过这个苏软软,万一她是八皇子派来的眼线,故意用食物引诱她呢?
妈妈粉001:这小宫女看着好软啊!
眼睛都不敢抬,不像是坏人!
你看她手都在抖,肯定是怕殿下又像以前那样骂她!
教学组课代表:苏软软!
书里番外提过她!
原是江南织造府的女儿,家里获罪才没入宫中当差,性子软但心细,是个靠谱的!
上次原主被管事嬷嬷刁难,还是她偷偷递了块糖!
暴躁口胡妹:别光看脸啊!
万一是“白切黑”呢?
先试探一下!
就说想吃甜的,看她反应!
原主以前可从来不吃甜的!
李娴咽了咽口水,故意皱着眉,模仿着原主那副没精神又带点不耐烦的语气,声音拖得长长的:“又是稀粥咸菜?
就不能来点甜的?”
她其实是随口一说,心里没抱什么希望——冷宫里连盐都省着用,哪来的甜食?
可话刚说完,苏软软的眼睛突然亮了亮,像蒙尘的星星被擦干净了,她飞快地瞟了眼门口,确定没人后,从袖袋里掏出个油纸包,动作麻利地塞到李娴手里,声音压得更低了:“殿下要是想吃甜的,奴婢……奴婢昨天偷偷藏了块桂花糕,您快吃,别让人看见——这是奴婢自己做的,没放太多糖。”
油纸包还带着体温,烫得李娴指尖发麻。
她打开一看,里面是块比昨晚龙椅给的还大的桂花糕,糕体上撒着一层细细的白糖,像落了层薄雪,甜香混着苏软软身上的皂角味,扑得她鼻子发酸。
妈妈粉001:我的天!
是自己人!
这小宫女也太贴心了吧!
居然还自己做桂花糕偷偷藏着,就怕殿下想吃甜的!
暴躁口胡妹:我错了我错了!
这不是“白切黑”,是“软萌忠犬”型帮手啊!
这眼神,这小动作,一看就是真心想帮殿下!
教学组课代表:苏软软的父亲是江南有名的甜品师傅,她从小就跟着学做点心!
以后崽崽的甜品有着落了!
而且她在宫里待了两年,熟悉各宫的地形,还能帮着传递消息!
李娴捏着那块桂花糕,突然觉得手里的糕点有千斤重。
她在现代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从来没人这么偷偷给她塞过吃的,更没人会记着她随口说的一句话。
眼眶突然有点发热,她赶紧咬了一大口桂花糕,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连带着心里都暖烘烘的,像揣了个小暖炉。
“你……为什么要帮我?”
李娴含糊不清地问,嘴里还塞满了糕点,说话都有点漏风。
她实在想不通,原主以前对苏软软算不上好,甚至还因为粥太稀骂过她,这宫女怎么会愿意帮自己?
苏软软的头埋得更低了,手指绞着宫装的衣角,布料被她捏得发皱,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奴婢知道殿下不是废物……上次奴婢被管事嬷嬷欺负,嬷嬷说要把奴婢调到浣衣局去,是殿下偷偷扔了块银子给嬷嬷,让她别为难奴婢……奴婢一首记着殿下的好。”
李娴:“???”
她根本不记得有这回事!
肯定是原主做的!
那个在书里被描写成“咸鱼废物”的九皇子,居然还有这么暖心的一面?
李娴捏着桂花糕的手顿了顿,突然觉得原主也没那么糟糕,只是太孤单、太害怕了,才会用冷漠当保护色。
龙椅像是听懂了她们的对话,西条腿轻轻晃了晃,椅面还弹起一点,像是在替她开心——那模样,活像个看到朋友交到新朋友的小孩,透着股傻乎乎的欢喜。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管事嬷嬷尖利的声音,像刮铁皮似的,刺破了冷宫里的安静:“苏软软!
你磨蹭什么呢?
给那废物送个饭还要这么久?
是不是想偷懒?
再不快出来,仔细你的皮!”
苏软软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油纸包差点掉在地上。
她赶紧把油纸包叠好,塞回李娴手里,又飞快地收拾好食盒,对着李娴急急忙忙地说:“殿下,奴婢先走了,晚上……晚上奴婢再给您带好吃的!
您记得把糕藏好,别被人发现了!”
说完,她端着食盒,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连门口的霜花都没来得及拍掉,衣角还扫过了门槛上的灰尘。
李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手里还攥着那叠油纸,心里突然冒出个主意。
她转过身,对着龙椅,声音还有点不确定,却带着期待:“椅子,你说……我们能不能让苏软软帮我们?
她看起来,好像真的能信。”
龙椅的左腿轻轻点了点地面,一下又一下,像是在说“可以”——那力道很轻,却格外坚定,给了李娴莫大的勇气。
教学组课代表:这是个好主意!
苏软软在宫里待了两年,熟悉各宫的地形,知道哪些路能走、哪些地方有暗哨,还能帮你传递消息!
妈妈粉001:而且还能给崽崽做甜品!
一举两得!
以后崽崽再也不用吃冷粥咸菜了,能天天吃桂花糕!
暴躁口胡妹:但要小心!
别被八皇子的人发现了!
最好跟苏软软约定个暗号,比如用桂花糕当信号,这样更安全!
李娴点点头,把剩下的桂花糕小心翼翼地用油纸包好,藏在床板下的暗格里——这是她现在最珍贵的东西,也是她和苏软软之间,第一个秘密。
她刚把桂花糕藏好,龙椅突然“咔哒”一声,从椅缝里掉出了一块小木牌。
木牌是檀木做的,跟她腰上挂的那块一模一样,正面刻着“勿cue我”三个字,歪歪扭扭的,像个小孩写的。
李娴把木牌翻过来,背面居然多了一行小字,是用刀尖刻的,浅浅的:“己躺平,先保命”。
李娴拿起木牌,忍不住笑了——这椅子,还挺懂她的。
知道她现在没别的心思,只想先活下去。
她把木牌翻到反面,重新挂回腰上,对着龙椅,语气认真得像在跟朋友约定:“行,咱们就先保命,等找到机会再说。
以后啊,还得靠你多帮忙。”
龙椅的右腿轻轻碰了碰她的手,像是在跟她击掌——温温的木头触感,带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窗外的阳光慢慢爬进冷宫,透过窗缝洒在龙椅的龙纹上,反射出细碎的光。
李娴看着那道光,突然觉得,从今天起,她不再是一个人面对这陌生又危险的世界了——她有会动的龙椅,有满屏给她支招的弹幕,还有了一个会给她送桂花糕的软妹宫女。
这炮灰的命运,说不定真的能改。
她摸了摸腰上的小木牌,又看了眼床板下的暗格,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冷宫里的日子,好像突然有了点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