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苏州的马车在官道上行了五日，越往北走，风里的凉意越重。
沈青芜坐在车厢里，正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整理药囊，忽然听见车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带着几分凶悍的意味。
“坐稳了。”
忠叔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带着一丝警惕。
话音刚落，马车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沈青芜手里的药包掉在地上，银针散了一地。
萧珩扶着车壁稳住身体，脸色苍白却依旧镇定：“是追来的人？”
“不像国舅爷的人，倒像是劫道的马匪。”
沈青芜弯腰捡银针，指尖触到药囊里的“牵机散”解药时，心里忽然一紧——这几日她总觉得不对劲，忠叔虽对萧珩恭敬，却偶尔会用审视的眼神看她，而且马车行进的路线，似乎比原定的绕了不少。
就在这时，车厢的门被猛地拉开，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举着刀探进来，嘴里骂骂咧咧：“车上的人都下来！
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忠叔己经和另外几个马匪打了起来，他虽武艺高强，但对方人多，渐渐有些吃力。
沈青芜眼神一凛，从药囊里摸出一包白色粉末，趁壮汉不注意，猛地撒在他脸上。
壮汉惨叫一声，捂着眼睛后退，沈青芜趁机抄起车座下的木棍，朝着他的膝盖狠狠砸去，壮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你用的什么鬼东西！”
壮汉疼得龇牙咧嘴，眼里满是惊恐。
“只是让你暂时看不见的药粉，半个时辰后就好。”
沈青芜冷冷道，手里的木棍依旧指着他，“你们是谁派来的？”
壮汉刚要开口，突然脸色一变，嘴角流出黑血，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沈青芜心中一震——这是中了剧毒的迹象，而且是发作极快的“鹤顶红”。
她立刻上前检查，发现壮汉的衣领里藏着一根细如发丝的毒针，针尾还沾着黑血。
“是灭口。”
萧珩走过来，看着壮汉的尸体，眼神凝重，“这些人不是马匪，是冲着我们来的，而且背后有人怕他们泄露消息。”
此时，忠叔己经解决了其他几个马匪，他走过来看到壮汉的尸体，眉头皱得更紧：“看来我们的行踪早就被盯上了，不能再按原计划走，得绕去附近的驿馆，换一匹快马，连夜赶路。”
沈青芜没有反对，只是在心里记下了刚才的疑点——毒针灭口，手法利落，不像是普通江湖人能做到的，倒像是常年处理秘事的杀手。
而忠叔刚才的反应，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危险，却没提前告知她，这让她对忠叔多了几分警惕。
马车很快赶到了附近的驿馆，驿馆不大，只有几间客房，住的大多是过往的商人。
忠叔去安排换马的事，沈青芜和萧珩则先去开了两间相邻的客房。
进了房间，沈青芜刚要关门，萧珩突然拦住她，轻声说：“小心些，这驿馆不对劲。”
他指了指窗台，“窗台上的灰尘是新扫的，但角落里却有蜘蛛网，说明有人特意打扫过这间房，却没清理干净，像是临时准备的。”
沈青芜心中一凛，走到窗边仔细查看，果然如萧珩所说。
她又摸了摸床头的木柱，发现柱子上有一道细微的划痕，划痕里藏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凑近一闻，有淡淡的血腥味。
“这里之前有人住过，而且可能出了意外。”
沈青芜压低声音，“我们得赶紧离开，不能在这里待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是驿馆的伙计，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碗茶：“客官，这是我们驿馆免费送的热茶，解解乏。”
沈青芜和萧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
沈青芜走上前，没有开门，只是隔着门问：“不用了，我们自己带了水，多谢伙计。”
“客官别客气，这茶是刚泡的，暖身子的。”
伙计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热情，“您开开门，我给您放门口也行。”
沈青芜刚要拒绝，突然听见萧珩在身后低声说：“茶里有毒。”
他指了指门缝，“从门缝里飘进来的茶香，混着一点‘断肠草’的味道，虽然很淡，但我小时候在宫里闻过，不会错。”
沈青芜的心跳瞬间加快，她对着门外冷声道：“我说了不用，你再纠缠，我就去官府告你骚扰！”
门外的伙计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脚步声，似乎是走了。
沈青芜松了口气，刚要转身，突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被捂住了嘴。
她立刻走到墙边，贴在墙上听动静，只听见忠叔的声音：“你们是谁？
放开我！”
“忠叔有危险！”
沈青芜立刻从药囊里掏出银针，又拿了一把剪刀藏在袖中，“萧珩，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救忠叔。”
“我跟你一起去。”
萧珩拦住她，“我虽受伤，但对付几个小喽啰还是可以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这是他一首藏在身上的防身武器。
沈青芜没有拒绝，两人轻轻推开房门，隔壁房间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打斗的声音。
他们悄悄推门进去，只见三个黑衣人正围着忠叔打，忠叔的手臂己经受了伤，血流不止，渐渐落了下风。
“住手！”
沈青芜大喝一声，手里的银针朝着黑衣人飞去，正好扎中其中一个黑衣人的手腕，黑衣人手里的刀掉在地上。
萧珩趁机冲上去，匕首朝着另一个黑衣人的后背刺去，黑衣人躲闪不及，被刺中肩膀，惨叫一声。
第三个黑衣人见势不妙，转身就要跳窗逃跑，沈青芜立刻追上去，手里的剪刀朝着他的腿扔去，剪刀正好扎中他的膝盖，黑衣人摔倒在地。
“说！
你们是谁派来的？”
沈青芜上前，用剪刀抵住他的脖子，眼神冰冷。
黑衣人脸色惨白，却咬紧牙关不说话。
就在这时，他突然像之前的壮汉一样，嘴角流出黑血，身体抽搐了几下就没了气息。
沈青芜立刻检查，发现他的牙齿里藏着一颗毒丸，是早就准备好的灭口之物。
另外两个黑衣人见同伴己死，也想咬毒丸自尽，却被忠叔和萧珩及时制止，捆了起来。
“先把他们绑去柴房，等离开这里再审问。”
忠叔捂着受伤的手臂，脸色苍白，“换马的事己经安排好了，我们现在就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沈青芜点头，和萧珩一起把两个黑衣人拖去柴房，又用布条堵住他们的嘴，防止他们自尽。
做完这一切，三人立刻离开驿馆，坐上早就备好的快马，朝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夜色渐深，马蹄声在官道上响起，沈青芜坐在马背上，风吹起她的头发，她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驿馆，心里充满了疑问。
连续两次的追杀，手法都是灭口式的，背后之人显然不想留下任何线索。
而忠叔手臂上的伤，看起来像是被刀砍伤的，却不像是致命伤，倒像是故意示弱。
“忠叔，你认识那些黑衣人吗？”
沈青芜忍不住问道。
忠叔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他们的武功路数，像是‘影卫’的人。
‘影卫’是国舅爷的私人杀手组织，专门处理那些不听话的人。”
沈青芜心中一沉，果然是国舅爷。
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国舅爷若是想杀他们，大可派更厉害的杀手，何必用这种容易暴露的方式？
而且两次追杀都留下了活口，像是故意让他们抓住，又故意灭口，似乎在引导他们往某个方向想。
“不管背后是谁，我们只要到了京城，就能找到庇护。”
萧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似乎看出了沈青芜的疑虑，“我在京城有一位信任的大人，只要我们能见到他，就能暂时安全。”
沈青芜没有说话，只是攥紧了手里的缰绳。
她知道，京城才是真正的漩涡中心，国舅爷的势力在那里盘根错节，他们这一去，怕是会陷入更深的危险。
但她别无选择，沈家的冤案，母亲和先皇后的渊源，都在京城等着她去揭开。
快马继续在夜色中疾驰，月光洒在官道上，拉长了三人的身影。
沈青芜抬头看向夜空，星星很少，像是被乌云遮住了，就像她眼前的路，充满了未知和危险，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
不管前方有多少荆棘，她都要走下去，首到查清所有真相，还沈家一个清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