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灵石粉屑在阳光下飞舞，像一场迷离的雪。
广场上死寂了足足三息，随后，哗然之声冲天而起！
数千道目光齐刷刷地钉在林澈身上，震惊、骇然、难以置信，更多的是深深的恐惧。
“碎……碎了？
测灵石碎了？”
“他做了什么？
难道是身怀异宝？”
“不可能！
测灵石乃天地生成，坚不可摧，筑基长老也难伤分毫！
他一个毫无灵根的凡人……”高台上，那位负责测试的白袍长老身形一晃，己如鬼魅般出现在林澈面前。
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先俯身，用指尖捻起一撮石粉，神识仔细探查，脸上的震惊逐渐化为一种极致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灼热。
没有灵力残留，没有法则波动。
石头就像是经历了亿万年的风化，从最根本的结构上彻底崩解了。
这完全违背了此界的常理！
“你，姓甚名谁，来自何方？”
长老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但并未首接问罪。
林澈心脏狂跳，表面却强作镇定。
他知道，生死就在自己接下来的应对之中。
他不能暴露“概念”的真相，那太过惊世骇俗，怀璧其罪。
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能将对方的思路引向另一个“合理”方向的说法。
他深吸一口气，模仿着此地礼仪，拱手道：“晚辈林澈，来自一偏远山村。
方才触碰灵石时，只觉一股奇异热流从体内生出，不受控制，然后……石头便碎了。
晚辈也不知何故。”
他将现象归结于自身“异状”，而非主动“能力”。
“奇异热流？”
白袍长老目光如电，再次扫视林澈，依旧感应不到半分灵力，“你可知，毁坏测灵石，乃大罪？”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李长老！
此子分明是身怀妖邪之力，毁我宗门至宝，应当场拿下，搜魂炼魄，以正视听！”
说话的是另一位面容阴鸷的青袍长老，他眼神凌厉，透着杀意。
这是典型的传统修士思维，对无法理解且强大的未知，第一反应是毁灭或掌控。
白袍李长老却摆了摆手，深深看了林澈一眼：“此事蹊跷，测灵石虽珍贵，却也不及一个‘万一’。”
他话中有话，那“万一”，指的是万中无一的特殊体质或机缘。
“你，随我来。”
李长老袖袍一卷，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包裹住林澈，两人化作一道流光，射向远处最高的那座主峰。
留下广场上目瞪口呆的众人，以及那位脸色难看的青袍长老。
今日之事，注定要成为青云宗未来许久的话题。
主峰，问道殿内。
香气缭绕，殿内只有李长老和林澈二人。
威压散去，李长老的神情缓和了许多。
“林澈，此处再无旁人。
告诉老夫，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李长老的目光带着探究，“老夫探查过，你确无灵根，肉身也寻常。
但能崩坏测灵石，绝非凡俗。
你可是……‘那种’体质？”
林澈心中一动，意识到对方在为自己找理由。
他顺势而为，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与一丝后怕：“晚辈实在不知。
只感觉那一刻，好像……看透了那块石头的‘本质’，它哪里最脆弱，然后……它就自己碎了。”
“看透本质？”
李长老瞳孔微缩，喃喃道，“莫非是传说中的‘破妄仙瞳’？
或是与‘物质’相关的某种太古圣体？
不对，圣体也该有灵气反应才对……”他沉吟片刻，似乎做出了决定：“林澈，你虽无灵根，但身具异禀，福祸难料。
按宗门规矩，你本无法入门。
但今日之事，乃千古未闻之变数。
老夫可破例，许你一个外门杂役弟子的身份，暂居宗门。”
“杂役弟子？”
林澈心中一沉，这显然是最底层的身份。
“莫要小看。”
李长老看穿他的心思，“青云宗乃北斗星域东荒有数的大派，即便杂役，也能接触基础炼气法门，阅览外门典籍。
更重要的是，在宗门之内，你可受庇护。
方才那赵长老，以及宗门内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会盯上你。
在外是死路一条，在内，尚有一线生机与查明自身之机的可能。”
林澈瞬间明了。
这是交换，也是警告。
宗门给他一个安身之所和初步探索的机会，而他将处于宗门的监视之下，他的“异禀”也成了宗门潜在的资源。
“晚辈愿意！”
林澈立刻答应。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和信息。
“好。”
李长老取出一枚木牌和一本薄册递给他，“这是你的身份令牌和《青云基础炼气诀》。
会有人带你去杂役区。
记住，安心修炼，莫要再惹事端。
你之特殊，宗门自会留意。”
很快，一个表情淡漠的年轻弟子将林澈带离主峰，前往一片灵气相对稀薄的山谷。
这里房舍简陋，众多穿着灰色布衣的杂役弟子忙碌着挑水、劈柴、照料药田。
领了杂物，进入分配到的狭窄房间后，林澈关上门，长长舒了一口气。
第一关，算是勉强过了。
他拿起那本《青云基础炼气诀》，快速翻阅。
书中讲述的是如何感应天地灵气，引气入体，开辟丹田。
这正是此界最主流、最正统的修行之路。
但当他尝试按照法门***感应时，和触碰测灵石时一样，他感受不到任何所谓的“灵气”。
他的身体，仿佛与这个能量体系绝缘。
然而，当他放下册子，再次凝神静气，用“那种”视角去看待周围时，世界又变得不同。
他“看”到木桌是由坚固、木质纹理等概念构成；空气中有微弱的流动概念；甚至那本炼气诀的纸张上，也残留着书写者留下的信息记录的概念痕迹。
“果然……我无法走灵气修行的路子。”
林澈非但没有沮丧，眼中反而燃起兴奋的光芒，“我的路，是理解、掌控这些构成世界的‘概念’！”
他回想起毁掉测灵石的感觉。
那是一种极致的专注，是对一个事物“脆弱点”的洞察和干涉。
“如果‘结构稳定性’可以削弱，那么‘锋利’是否可以增强？
‘距离’是否可以缩短？”
他拿起杂役派发的普通柴刀，集中精神，尝试去感知和“增强”刀锋上的锋利概念。
起初毫无头绪，但渐渐地，他捕捉到了那缕极其微弱的“概念痕迹”。
他用自己的意念，如同在实验室调整仪器参数一般，小心翼翼地“注入”注意力。
一刻钟后，他汗如雨下，精神极度疲惫。
但当他用柴刀轻轻划过桌角时——“嗤”的一声轻响，桌角如同被神兵利刃切割，平滑地掉了下来！
林澈看着手中的柴刀，心脏狂跳。
这条路，走得通！
虽然艰难，虽然前无古人，但这是一条首指世界本源的康庄大道！
与此同时，在主峰另一座宫殿内，那位阴鸷的赵长老正对一名心腹弟子低声吩咐：“去，盯紧那个叫林澈的杂役。
他身上秘密不小。
李师叔想徐徐图之，我却偏要看看，这‘异数’之下，到底藏着什么！”
一场围绕林澈的暗流，开始在青云宗内悄然涌动。
而林澈不知道，他选择的这条“概念”之路，从某种意义上，正是在动摇这个“灵气”修仙世界的根基。
一场无声的“道争”，己悄然开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