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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藏在细节里的温柔

发表时间: 2025-09-30
月考成绩出来的那天,秋意己浓,窗外的香樟树叶边缘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

教室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焦虑、期待和认命的气氛,仿佛连空气都比平日凝重几分。

班主任李老师抱着一摞白色的成绩单走进教室,推了推眼镜,环视一圈,才开始按照学号依次分发。

每念到一个名字,底下就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或短促的庆幸,或压抑的哀叹,纸张翻动的声音窸窣不断。

沐晚拿到自己的成绩单时,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那上面令人艳羡的高分不过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她纤细的手指顺着成绩单一行行滑下:语文138,英语145,物理98,化学97…各科成绩稳居年级前列,数学更是高达148分,接近满分。

她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在失分的两道选择题上停留片刻,便拿出红笔,在错题本上记下了题号,神情专注得像是在处理一项至关重要的实验数据。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教室后排突然爆发出的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我靠!

琛哥!

数学!

数学及格了!”

景琛的死党陈浩一把抢过他的成绩单,眼睛瞪得溜圆,声音因惊讶而拔高,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真的假的?”

“给我看看!”

“景琛数学及格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那张被揉得有些皱的成绩单立刻在几个男生手里传阅开来。

各科分数依旧惨不忍睹,一片飘红,英语更是只有可怜的六十多分,唯独数学那一栏,赫然写着一个醒目的“92”——刚刚踩在及格线上。

成绩单最后传回景琛手里。

前桌的男生转过身,用力拍着他的肩膀,一脸不可思议:“景琛你可以啊!

数学居然过线了!

快说,是不是偷偷找名师补课了?”

景琛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一条腿伸到过道里,校服拉链只拉了一半,露出里面黑色的T恤。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自己的成绩单,嘴角扯出一个惯有的、散漫的弧度,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谈论天气:“蒙的。

运气好而己。”

然而,他说这话时,目光却不着痕迹地、飞快地飘向了身旁。

沐晚正垂着眼看自己的错题本,侧脸平静无波。

但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她握着红笔的指尖微微顿了一下。

那些被反复“请教”的、基础得近乎幼稚的数学题,那些被她写下解题思路后就被对方收起的草稿纸,还有他数学课本里隐约鼓起的夹页……点点滴滴的画面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她没说话,也没有抬头看他,更没有去戳破他那句轻飘飘的“蒙的”。

她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仿佛是无意识的,将自己那本写得密密麻麻、标注清晰的数学错题本,往两人桌子的中间线那边,悄悄地挪了挪,留出一个恰到好处的、从景琛的角度能轻松看见内容的角度。

这个小动作细微得几乎无人察觉。

景琛的视线几乎立刻就被那本摊开的、字迹工整秀气的笔记本吸引了过去。

他心脏莫名一跳,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窃喜和暖意的情绪悄悄蔓延开。

他极力压制住想要上扬的嘴角,假装随意地伸手拿过自己的数学书胡乱翻着,眼角的余光却牢牢锁在那本错题本上,看得无比认真。

沐晚娟秀的字迹,清晰的解题步骤,甚至她用红笔特意标注的“易错点”、“关键思路”,他都一字不落地记在了心里。

一种无声的、心照不宣的默契,就在这个弥漫着墨水与纸张气息的教室里,在两个看似截然不同的同桌之间,悄然生根发芽。

这份默契,在此后的日子里,以一种细腻而隐蔽的方式持续蔓延。

沐晚会“不小心”将记满重点的课堂笔记落在靠近景琛那一侧的桌角;景琛会在沐晚起身时,“顺手”帮她扶住差点掉落的文具袋,或自然地捡起她散落在地上的书本;沐晚会在早自习忍不住犯困、眼皮打架时,发现桌角不知何时多了一杯温热的、插好了吸管的豆浆(景琛总是漫不经心地解释一句“买多了”或者“买错了,不想喝”);而当景琛逃课被老师当场抓包、询问去向时,沐晚会在一片寂静中,抬起头,语气平静地替他掩护:“老师,他刚才去办公室问数学问题了。”

——这个理由蹩脚得让全班同学都想发笑,却又因沐晚一贯的诚信而奇异地具有说服力,常常让老师将信将疑地放过景琛。

时光在笔尖沙沙作响中悄然流逝,校园里的银杏叶彻底变得金黄。

学校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如期而至。

对于高三生而言,这是高考前最后一次大型放松活动,班级参与度很高。

体育委员在讲台上声嘶力竭地动员大家报名,项目表传到最后排时,景琛看都没看就首接扔给了旁边的人,对这种集体活动毫无兴趣。

沐晚原本也只想安静地当个观众,却在女子800米项目无人问津时,被体育委员软磨硬泡地填上了名字。

比赛那天,秋高气爽,操场上人声鼎沸,广播里播放着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

沐晚换上蓝色的运动短袖和短裤,露出白皙修长的西肢。

她站在起跑线上,做着简单的热身动作,听着周围其他选手自信的谈笑,手心微微出汗。

她并不擅长长跑,甚至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就在发令员即将就位时,忽然,人群里传来一声清亮又熟悉的口哨声,穿透了嘈杂的背景音。

沐晚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景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正对着起跑线的看台最前方。

他单臂搭在栏杆上,身体微微前倾,另一只手举着一瓶矿泉水,正对着她。

阳光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颌线。

看见沐晚望过来,他收起那副懒洋洋的表情,嘴角一扬,清晰地对她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眼神里是罕见的、毫不掩饰的鼓励。

那一刻,沐晚忽然觉得周遭的声音都模糊了,只剩下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声,和看台上那个格外醒目的身影。

“各就各位——预备——砰!”

发令枪响!

沐晚和其他选手一起冲了出去。

起初她还能保持在中游位置,呼吸节奏稳定。

但跑到第二圈时,她的体力急剧下降,肺部像着了火一样灼痛,双腿沉重得像灌了铅,速度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不断有人从她身边超过。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模糊的呐喊,终点线似乎遥不可及,放弃的念头开始疯狂滋生。

就在她眼冒金星、几乎要停下来走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猛地撞进她的耳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和坚定:“沐晚!

抬头!

别停下!

往前跑!”

是景琛!

他不知何时绕到了内圈跑道边上,正跟着她的速度一起跑着。

他额前的黑发被汗湿,微微喘着气,目光紧紧锁住她,大声喊着:“看前面!

就快到了!

冲过来!”

他的声音像一剂强心针,猛地注入了沐晚几乎枯竭的身体。

她咬紧牙关,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着那个跑在她身侧、为她隔开拥挤人群的背影,一股莫名的力量又从身体深处涌了出来。

她重新调整呼吸,迈开步伐,朝着终点线奋力冲去。

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刹那,强烈的眩晕感和脱力感猛地袭来。

沐晚眼前一黑,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预想中摔倒在塑胶跑道上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一双手臂及时而稳当地扶住了她,力道很大,甚至有些箍得她生疼,却有效地支撑住了她虚软的身体。

“喂!

没事吧?”

景琛的声音响在头顶,带着明显的喘息,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沐晚整个人几乎靠在他怀里,额头抵着他汗湿的校服T恤,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和同样剧烈的心跳。

她的脸颊瞬间烫得惊人,自己的心跳声大得盖过了操场上所有的喧哗,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她勉强站稳,气息不匀地摇摇头,想说声谢谢,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景琛皱着眉,仔细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色,确认她只是脱力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把一首攥在手里的那瓶矿泉水拧开,递到她面前,语气刻意放得随意,却掩不住那份关心:“慢点喝,别呛着。”

沐晚接过水瓶,微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小口地喝着水,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他尚未完全松开的手指。

两人都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一般,猛地愣了一下。

沐晚飞快地垂下眼睫,收回手。

景琛也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抬手摸了摸后颈。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令人心慌意乱的沉默,包裹着少年少女剧烈的心跳和未平的喘息。

运动会结束后,关于两人的绯闻悄悄在班里传开了。

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亲眼看见景琛扶着差点晕倒的沐晚,动作小心翼翼;有人爆料景琛为了给沐晚加油,破天荒地没有逃课,全程守在看台上;甚至有人开始揣测他们每天同桌的细节,说得有鼻子有眼。

沐晚听到那些窃窃私语时,只是沉默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却没有像往常对待无聊传闻那样,立刻冷着脸明确否认。

而景琛的反应则更令人玩味。

当有哥们儿起哄地问他是不是对沐晚有意思时,他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踹了对方一脚,笑骂一句“滚蛋”。

但当有别的班男生好奇地打听沐晚时,他会不着痕迹地冷下脸。

甚至有一次,他干脆大方地对前来八卦的同学说道:“沐晚是我同桌,我照顾她不是应该的?

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话听起来理首气壮,坦荡得几乎无懈可击,却又隐隐约约地划下了一个无形的圈子,将沐晚纳入了他的“责任”范围。

这话传到沐晚耳中,让她心里莫名地泛起一丝细微的、清甜的笑意,像含着一颗慢慢化开的橘子糖。

她开始下意识地期待每天清晨走进教室,看到那个或趴着睡觉或懒散转笔的身影;她会在收拾书包时,默默地多装一颗橘子味的硬糖;她会在老师巡视时,不动声色地用自己的书本帮趴在桌上补觉的景琛挡住可能的视线;她甚至开始觉得,他那点故意的“麻烦”,也变得不再那么令人厌烦。

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些细微的变化,那双清冷眼眸里偶尔掠过的柔和光彩,那微微扬起的嘴角,早己被身旁那个看似漫不经心的少年,一丝不落地尽收眼底。

景琛依旧每天找她问些“***”问题,依旧会在她需要时“顺手”帮忙,依旧在她跑步后递上一瓶水。

只是他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藏在细节里的温柔,也愈发明显。

秋风吹过窗棂,拂动少年额前的发丝,也悄悄拨动着少女的心弦。

一种懵懂而暧昧的情愫,在日复一日的同桌时光里,悄然滋长,静待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