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半，南江大学旧图书馆的最后一盏白炽灯还亮着，光线透过蒙尘的窗户，在青砖地面投下一块模糊的光斑。
林风背着半旧的帆布包，站在图书馆门口，看着管理员张阿姨锁门时那张写满“不情愿”的脸，心里也泛起一丝无奈。
“小林啊，下次整理古籍早点来，这老楼晚上邪性，我可不敢留到这么晚。”
张阿姨把钥匙串塞进帆布包，又指了指图书馆斑驳的墙面，“你看这墙皮掉的，下雨天还漏雨，早该拆了，也就你们历史系当个宝。”
林风笑着点头：“谢谢您张阿姨，下次一定提前来，今天实在是下午有课耽误了。”
他是历史系大二学生，这周轮到他们班协助整理旧图书馆的滞销古籍，说是“整理”，其实就是把堆积在三楼阁楼的旧书分类，能捐赠的打包，实在破损严重的就登记销毁。
同班同学要么找借口请假，要么早早做完手头的活溜了，最后只剩他一个人，抱着“既然接了就做完”的念头，硬是待到了闭馆时间。
张阿姨走后，图书馆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林风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老楼确实透着股陈旧的压抑感，木质楼梯踩上去“吱呀”作响，像是随时会散架，墙面上贴着几十年前的标语，纸边卷翘，字迹模糊，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三楼阁楼更是阴冷，即使是初秋，一推开门就像钻进了冰窖。
阁楼里堆满了书架，上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旧书，有的封面己经脱落，露出泛黄的纸页，有的被虫蛀得千疮百孔，轻轻一碰就掉渣。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霉味、灰尘和旧纸张的味道，吸进肺里都带着凉意。
林风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束在书架间扫过，按照导师给的清单，他需要把标有“丙类”的古籍挑出来，这些书大多是清代以后的刻本，没有太高的文物价值，却占了阁楼大半空间。
他挽起袖子，从最里面的书架开始整理，手指划过一本本厚重的书册，偶尔会停下来，拂去封面上的灰尘，看看书名——大多是《论语集注》《资治通鉴》的复刻本，枯燥得很。
整理到一半，林风忽然感觉眼角余光瞥见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他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束扫过阁楼角落，那里只有一个落满灰尘的旧木箱，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大概是眼花了。”
林风揉了揉太阳穴，自嘲地笑了笑。
从小到大，他总是会看见这些“不存在”的东西——墙角一闪而过的黑影，走廊尽头模糊的人影，别人都说他是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时间久了，他自己也快信了。
他收回注意力，继续埋头整理，首到手指触碰到一本放在书架最上层的线装书。
这本书比周围的书都要沉，封面是深青色的，材质像是某种兽皮，摸上去冰凉刺骨，边缘还绣着一圈模糊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
最奇怪的是，书的封面上没有书名，只有一块泛着青黑光泽的墨渍，像是活物一样，在灯光下微微蠕动。
林风心里泛起一丝异样，他试着把书抽出来，刚一用力，指尖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缩回手，却发现指尖并没有伤口，只有一道淡淡的青黑色印记，像是墨迹，又像是某种纹身，正顺着指尖的纹路慢慢蔓延。
“什么鬼东西？”
林风皱起眉，正要把书放回去，那本书却像是有了吸力，自动从书架上滑下来，落在他怀里。
书页“哗啦”一声自动翻开，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上面用朱砂写着密密麻麻的古文字，大多己经模糊不清，只能辨认出零星几个字——“灵界裂隙守门人暗影”……这些字眼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林风正想仔细看看，突然感觉怀里的书开始发烫，封面上的青黑墨渍像是被煮沸了一样，冒出一缕缕稀薄的黑气。
黑气在空中盘旋，像是有生命般，顺着他的手腕缠绕上来，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阁楼的窗户“哐当”一声被风吹开，外面的夜色像是浓稠的墨汁，瞬间涌了进来。
一阵阴冷的风裹挟着落叶吹进阁楼，书架上的书被吹得哗哗作响，像是有人在背后翻动书页。
林风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束扫过窗户，却什么都没看见。
但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再次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他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书，却听到窗外传来一阵非人的呜咽声——那声音像是女人在哭，又像是野兽在嘶吼，尖锐而凄厉，顺着窗户的缝隙钻进阁楼，让人头皮发麻。
林风的心跳瞬间加速，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到了冰冷的书架，书架上的书哗啦啦掉下来好几本，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握紧手电筒，光束在阁楼里慌乱地扫过，突然，在手电筒的光线下，他看到阁楼的墙角，那道他之前以为是“幻觉”的黑影，正慢慢凝聚成形。
那黑影比刚才清晰了许多，隐约能看出是一个人形，却没有五官，浑身散发着和书页上一样的黑气，正朝着他的方向缓缓移动。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除了这道黑影，阁楼的其他几个角落，也开始浮现出类似的模糊影子，像是被书页上的黑气吸引，一个个从黑暗中“冒”了出来。
林风这才意识到，那些不是幻觉。
他抱着怀里的书，转身就想往阁楼门口跑，却发现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身后的呜咽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阵刺骨的寒意，他甚至能感觉到黑气己经缠上了自己的后背，冰凉的触感顺着衣领钻进衣服里。
就在这时，怀里的书突然震动了一下，封面上的青黑墨渍像是被激活了一样，散发出更浓郁的黑气，这些黑气没有继续缠绕他，反而在他身前形成了一道薄薄的屏障，暂时挡住了那些逼近的黑影。
林风趁机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门口冲去，终于跑出了阁楼。
他反手关上阁楼的门，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
走廊里的灯光依旧昏暗，却比阁楼里安全了许多。
林风低头看向怀里的书，封面上的黑气己经减弱，恢复成了那块青黑的墨渍，只是刚才那阵刺痛的指尖，青黑色的印记还没有消失，隐隐透着一股诡异的凉意。
他不知道这本书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那些黑影是什么，但他很清楚，从他触碰到这本书的那一刻起，有什么东西己经不一样了。
窗外的呜咽声还在继续，隐约夹杂着黑影撞击门板的声音，林风抱着书，不敢停留，快步朝着图书馆门口跑去。
走到图书馆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座阴森的老楼，阁楼的方向，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在黑暗中盯着他。
林风打了个寒颤，握紧怀里的书，转身冲进了夜色里。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本带来麻烦的古籍，但他心里很清楚，今晚，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