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落叶尚未扫净,黛瓦流光间,秋意攀上回廊。
沈芙瑶握着母亲薛氏冰凉的手,还未从石阶边的踉跄间缓过神来。
迎面而来的却是一行素衣丫鬟,正小心翼翼地捧着银盘,盘上罗列着点心与茶盏,仿佛每一缕热气都带着漫不经心地蔑视。
“庶房的人来了,叫你们等在外头。”
为首的杏儿抬眸,看似无心,声线却软绵绵地把人拂在门外。
薛氏微微一震,没敢再多言,只低头给芙瑶理了理衣襟。
芙瑶垂着眸,表情恰到好处地怯生生——她己习惯在这座宅院里做一只收缩爪牙的小猫,用沉默和乖顺抵御外界的恶意。
可心底,一道针锋己悄然竖起。
正厅落座,香气萦绕。
厅室中坐着的三夫人柳如夜,榻上半倚,一件绛紫褙子收拢纤腰,连嘴边笑意也含着不容忽视的锋芒。
她的目光在母女二人身上停驻片刻,随即落在旁边的沈婉琴身上。
婉琴今日穿的是鹅黄襦裙,眉眼温和,端庄得体,像是清水出芙蓉的模样。
只是目光流转之间,细细地扫过芙瑶,既像看一只麻雀,又像在衡量什么棘手的棋子。
“才入宅院,还不懂规矩罢。”
柳如夜轻咳一声,话锋落向薛氏,却格外清晰地传向芙瑶,“庶房虽无名分,礼仪总不能怠慢。
芙瑶年纪小,日后须时时学着点。”
芙瑶眨了眨眼睛,装模作样地道:“三夫人教训的是,芙瑶向来粗笨,若有失体统,还请三夫人明示。”
厅内众人都抬眼望她。
沈婉琴手中香扇轻敲几下,嘴角含着笑。
她瞥了一眼柳如夜,声音温软:“妹妹年幼,母亲不必苛责。
宅院里事多,难免手足无措。”
薛氏亦唯唯诺诺,应和着“是”、“多谢三夫人”。
气氛像春雨后窗格上的水珠,表面柔顺,内里针锋对麦。
柳如夜没再多言,只扬手示意杏儿将点心递上。
芙瑶眼尖,瞧见那碟胭脂糕最显眼,其余全是淡淡的绿豆饼和山药糕,分明是按嫡庶分了细致的规矩。
她并不动声色。
只是趁着薛氏分心间,手指快速地在胭脂糕下勾勒一小块渍痕,用袖口一抹,微不可察。
厅内的沉默持续了一刻钟,柳如夜才缓缓道:“宅院里头事多,昨日大少爷房里的小厮偷拿了账本闹了笑话,还请大家引以为戒。”
沈芙瑶垂眸,却感到柳如夜的每句话铺得像纱,控制着每个身影的走向。
沈婉琴立刻起身,端庄行礼,温柔地劝:“母亲莫要操劳辛苦,若宅中琐事,多半可让芙瑶练练手。
妹妹心细,想必挡得住风雨。”
柳如夜盯着芙瑶,眸底笑意如水:“芙瑶可愿?”
芙瑶一瞬间心口发紧,却慢慢抬眼:“三夫人安排,自然愿意。”
薛氏脸色惨白,却不敢多言。
厅堂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