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的阳光刚漫过南城分局的窗台，林辰的手机就响了。
电话那头是小张急促的声音，带着几分慌乱：“林哥！
城西‘悦府’工地出事了！
挖机挖到一具白骨，看样子埋了不少年了！”
林辰抓起外套就往门外冲，指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 “辰” 字钥匙扣 —— 自从昨天见到江屿，这枚钥匙扣像是有了温度，总让他想起林砚以前跟着他跑现场的样子。
路过技术科办公室时，他脚步顿了顿，鬼使神差地敲了敲门。
江屿正对着电脑调试程序，听见敲门声抬头，眼里的光刚好落在林辰身上：“林队，有事？”
他的袖口依旧挽到小臂，月牙形胎记在晨光里若隐若现，让林辰的心脏又漏跳了半拍。
“城西工地发现白骨，需要技术支援。”
林辰尽量让语气保持平稳，可目光还是忍不住往那枚胎记上瞟，“能去吗？”
“当然。”
江屿立刻关掉电脑，抓起桌上的便携工具箱，动作干脆利落，像极了以前林砚接到任务时的样子，“我带了现场勘查仪和骨骼年代检测设备，应该能用上。”
两人并肩往警车走去，路上谁都没说话。
林辰握着方向盘，眼角的余光总能瞥见副驾驶座上的江屿 —— 他正低头检查设备，手指在仪器按钮上灵活滑动，指尖的弧度、敲击的节奏，都和林砚一模一样。
“以前出过白骨案的现场吗？”
林辰忍不住开口，想试探些什么。
江屿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熟悉的笑意：“在警校实习时跟着老师去过一次，不过那次是近代墓葬，和这次应该不一样。”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骨骼检测的原理都差不多，只要能提取到足够的骨质样本，就能判断死亡时间和大致年龄。”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进林辰的心湖。
林砚以前也总爱跟他说 “原理都差不多”，明明自己是技术警，却总怕他听不懂，会把专业术语拆成大白话解释。
警车刚开到工地门口，就听见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几个工人围在警戒线外，脸色发白地交头接耳，挖机停在一旁，铲斗上还沾着带土的白骨碎片。
小张看见他们，赶紧跑过来：“林哥，江顾问，法医刚到，正在初步勘查。”
林辰戴上手套，跨过警戒线走到土坑边。
坑底散落着十几块白骨，颅骨己经变形，下颌骨上还嵌着一颗生锈的金属纽扣，看起来像是老式外套上的配件。
法医蹲在一旁，手里拿着镊子，眉头紧锁：“初步判断死亡时间至少在五年以上，具体得等回实验室做进一步检测。
不过这颗纽扣有点奇怪，像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款式。”
江屿蹲下身，打开便携勘查仪，镜头对准颅骨上的裂痕：“林队，你看这里 —— 颅骨有明显的钝器击打痕迹，边缘不规则，应该是被圆形重物反复敲击造成的，这可能是致命伤。”
他调整仪器参数，屏幕上立刻显示出裂痕的三维图像，“而且骨骼表面有腐蚀痕迹，说明埋尸地以前可能是湿地，或者被雨水长期浸泡过。”
林辰凑近屏幕，看着那些清晰的裂痕数据，突然想起三年前的一起案子 —— 当时林砚也是这样，用三维建模还原了死者的受伤轨迹，帮他锁定了凶器是工地常用的钢管。
“能确定凶器类型吗？”
林辰问，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
“暂时不能，不过可以根据裂痕的深度和角度模拟凶器的大致形状。”
江屿一边说，一边快速在设备上输入数据，“等回局里我用软件建模试试，应该能缩小范围。”
他抬头时正好撞上林辰的目光，愣了一下，又笑着补充，“就像以前我们…… 我以前跟着老师做的那样。”
那句没说完的 “我们”，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林辰一下。
他强压下心里的激动，蹲下身捡起那块嵌着纽扣的下颌骨：“这颗纽扣可能是关键，你能不能提取一下上面的残留物？
看看有没有织物纤维或者指纹痕迹。”
“没问题。”
江屿从工具箱里拿出棉签和证物袋，动作轻柔地擦拭着纽扣表面，“不过时间太久，指纹大概率己经被破坏了，但织物纤维或许能保留下来，能帮我们判断死者当时穿的衣服材质。”
两人配合着勘查现场，一个负责观察骨骼痕迹，一个负责技术检测，默契得像是己经搭档了多年。
小张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小声跟法医说：“你看林哥和江顾问，配合得真好，跟以前林砚顾问在的时候一样。”
这话刚好被林辰听见，他的手猛地一顿，转头看向江屿。
江屿像是没听见，依旧专注地提取着样本，只是握着棉签的手紧了紧，脖子上的胎记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勘查结束后，江屿把样本装进证物袋，递给林辰：“我先回局里做检测，有结果了第一时间告诉你。”
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林队，你下午要是有空，可以来技术科看看建模进度，或许能一起分析凶器类型。”
林辰点点头，看着江屿拿着工具箱往警车走。
他的背影在工地的尘土里渐渐清晰，步伐轻快却沉稳，像极了当年林砚抱着电脑跑向他的样子 —— 那时候林砚总会说 “哥，我有新发现”，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
下午，林辰果然去了技术科。
江屿正对着电脑屏幕，上面是凶器的初步建模图 —— 一个圆形的金属重物，边缘有凸起，看起来像是老式的消防栓扳手。
“根据颅骨裂痕的角度和深度，模拟出的凶器大概是这个样子。”
江屿指着屏幕，“这种扳手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工地上很常见，现在己经很少用了。
结合纽扣的年代，死者很可能是当时在工地工作的人。”
林辰凑到屏幕前，看着那个熟悉的扳手模型，突然想起父亲以前的老照片 —— 照片里父亲穿着工地制服，手里拿的就是这种扳手。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转头看向江屿：“你怎么确定是消防栓扳手？
不是其他圆形重物？”
“因为裂痕边缘有明显的凹槽痕迹，和消防栓扳手的凸起部分吻合。”
江屿调出放大的裂痕图像，“而且我查了‘悦府’工地的历史资料，这里以前是一个老厂房，九十年代确实有过消防栓改造工程，当时工地上应该有很多这种扳手。”
林辰的眼神软了下来。
这种结合历史资料和痕迹分析的思路，是林砚最擅长的。
以前他们查案时，林砚总会把相关的历史数据整理成表格，标红重点给他看，连细节都不放过。
“接下来打算怎么查？”
林辰问，语气里多了几分信任。
“先查老厂房的员工档案，看看九十年代有没有失踪的工人。”
江屿打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他刚找到的老厂房资料，“我己经联系了档案馆，明天应该能拿到档案。
另外，我会对纽扣上的织物纤维做进一步检测，看看能不能确定衣服的款式，缩小排查范围。”
林辰看着他认真工作的侧脸，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 “辰” 字钥匙扣，放在桌上：“你见过这种钥匙扣吗？”
江屿的目光落在钥匙扣上，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那个 “辰” 字，指尖微微颤抖：“没见过，不过看起来挺旧的，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是我弟弟的。”
林辰的声音有点沙哑，“他以前也是技术警，去年牺牲了。”
江屿的头垂了下去，长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林队，节哀。
你弟弟一定是个很优秀的警察。”
“他是很优秀。”
林辰看着他，“他总说，技术能还原真相，能让死者开口说话。”
江屿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点了点头：“他说得对。
我会尽力查出真相，告慰死者，也…… 告慰你弟弟。”
那天晚上，林辰回到家，翻出了林砚的警号牌。
警号牌上的数字己经有些磨损，却还亮着银色的光。
他把警号牌和 “辰” 字钥匙扣放在一起，突然听见手机响了 —— 是江屿发来的消息：“林队，纽扣上的织物纤维检测出来了，是当时工地制服常用的粗棉布材质，明天查档案时可以重点关注穿制服的员工。
另外，我煮了点粥，要是你没吃饭，可以来我家楼下拿，就在你小区对面。”
林辰看着那条消息，心里暖烘烘的。
江屿住的小区，正好是林砚以前租房子的地方。
他抓起外套就往楼下跑，远远看见江屿站在路灯下，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像极了以前林砚等他下班的样子。
“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林辰走过去，接过保温桶。
“猜的。”
江屿笑了笑，“以前我加班的时候，也总忘了吃饭。”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保温桶你明天记得还我就行，里面有勺子。”
林辰点点头，看着江屿转身离开。
他打开保温桶，里面是小米粥，还放了几颗红枣 —— 林砚以前知道他胃不好，总爱煮这种粥给他喝。
回到家，林辰一边喝粥，一边看着手机里江屿发来的纤维检测报告。
报告里标红了重点，还附了一张粗棉布的样品图片，格式和林砚以前做的报告一模一样。
他突然觉得，不管江屿是不是林砚重生，这个人身上，都有太多让他熟悉的地方。
而这个工地白骨案，或许不仅能查出死者的真相，还能让他找到那个藏在江屿心里的答案 —— 他的弟弟，到底有没有回来。
第二天一早，林辰和江屿一起去了档案馆。
在堆积如山的老厂房档案里，他们找到了一份 1998 年的失踪人员记录 —— 一个叫王建军的工人，在当年的消防栓改造工程期间失踪，身高、年龄都和白骨的检测结果大致吻合。
“就是他了。”
江屿指着档案里的照片，“你看他穿的制服，纽扣和我们在白骨上发现的一模一样。”
林辰看着照片里的男人，心里松了口气。
他转头看向江屿，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阳光从档案馆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像是把过去和现在连在了一起。
“接下来，该找凶手了。”
林辰说，语气里带着久违的坚定。
江屿点点头，眼里闪着熟悉的光：“哥…… 林队，我们一起查。”
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 “哥”，让林辰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看着江屿肩膀上的月牙形胎记，突然笑了 —— 不管还要等多久，他知道，他们兄弟俩，终于又能一起查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