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拿在手里，也算是一个退路。”
刘氏接过彩明双手奉上的信封，收进匣子里。
又随手拿起一支银钗，丢给彩明。
“你乖乖听话，我不会亏待你。”
“谢谢夫人！”
彩明跪爬着捡起金簪，连连磕头。
“行了，你先下去吧。”
挥退彩明，让屋里的下人都出去。
刘氏整了整女儿的发鬓，眼神里漾出慈爱。
“嫁妆的事你不用烦心，这段时间好好备嫁。”
“不管嫁给谁，我女儿都是最美最风光的新娘子。”
纪雪芙眼睛一亮，“娘，你有办法？”
虽然她愿意为了景南世子放弃嫁妆。
可若是有法子不放弃，谁会嫌钱多？
刘氏道，“纪雪珍身边都是我们的人，自然不会有人出头帮她检查嫁妆箱子。”
相府的人情往来，如今全靠前丞相夫人王瑶的嫁妆支撑。
之前虽说过，王瑶的嫁妆她女儿和纪雪珍一人一半。
实际上，她给自己女儿准备的确实是一半，但给纪雪珍准备的，只有不到十分之一。
两人的嫁妆箱子看着一样多，纪雪珍的箱子里其实装的都是些不值钱又笨重的物件。
“明天，我亲自把王瑶的嫁妆单子送过去。”
刘氏道，“至于成亲当天，箱子里装的是不是那些东西，就不好说了。”
“可是嫁妆单子在她手里，万一她说我们侵吞嫁妆……”纪雪芙不解。
“让彩明找机会把嫁妆单子换了便是。”
刘氏轻笑出声，“我就不信，成亲当天，她带着盖头，还有心思出来检查嫁妆！”
——翌日，纪雪珍带着紫绡偷溜出府。
“公子，这不合适。”
京城西坊，醉仙居门前。
紫绡一张脸通红，拼命扯住自家姑娘的衣袖。
“小哥，别害羞啊~”“我们又不是老虎，你害怕什么？”
楼上的姑娘们衣着清凉，笑着挥动手里的帕子。
“要不你在外面等着我？”
看着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紫绡，纪雪珍有些无奈。
旁人绝不会想到，丞相府大小姐会女扮男装到花楼。
所以，这里是最好的约见地点。
“不行，我不能让姑……公子，不能让公子一个人进这种地方！”
醉仙居什么地方？
京城最出名的花楼！
虽说里面都是些清倌，只卖艺不卖身。
可她家姑娘扮成公子，唇红齿白模样俊俏。
万一被人看上，占了便宜，到哪里说理去？
领着紫绡到了醉仙居天字二号房，纪雪珍让她守在门口。
推门进去，窗边站着身着一身玄袍的男人。
听到开门声，他转头看过来。
纪雪珍被一双幽深的眸子锁住，浑身一个激灵，仿若掉进深不见底的冰窟。
这人便是端王？
“你是纪二小姐？”
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将她的神志唤回。
“我是丞相府大小姐，纪雪珍。”
“今日邀您来，是有一事与您相商。”
她不卑不亢，在茶桌前坐定，抬手邀请端王入座。
端王眉心浮现褶皱，似有些不耐。
纪雪珍姿势未变，脸上笑容笃定，心里却在打鼓。
她设想过最坏的情况。
端王对纪雪芙真心喜欢，非她不娶。
若真是如此，换嫁一事不能成，她只能另谋生路。
小珍珠不慌，对端王来说娶谁都无所谓，因为他心里有个逝去的白月光。
端王心里有人，那人还己经死了，嫁他不是守活寡吗？
纪雪珍的恋爱脑好了，脑子却彻底坏了。
纪雪珍松口气。
有心上人好呀！
只要心上人不是纪雪芙，怎么都行！
端王很快换成没有表情的一张脸，在纪雪珍对面坐下。
茶香逐渐在屋子里氤氲开。
手上泡茶的动作不停，隔着水汽，纪雪珍偷偷观察对面的男人。
端王长着一张俊逸出尘的脸。
可他气场太强，可能是因为常年待在前线领兵作战，周身还透肃杀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便忽略了他的长相。
“纪雪芙有意与我换亲，我想问问殿下您怎么想？”
将茶盏放在端王面前，纪雪珍轻声发问。
两人地位悬殊，耍心眼没有用，倒不如敞亮些。
“你嫁给我，也可。”
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端王略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果然不在意嫁给他的是谁。
心里的大石头彻底放下，纪雪珍脸上的笑容真挚了几分。
“您放心，婚后我一定安分守己，做一个合格的端王妃。”
安分守己，不奢求不属于自己的感情。
她只需要有一个安身之地，平稳度过下半生。
端王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似是对这话并不在意。
想起嫁妆的事情。
纪雪珍张嘴想说，转念又作罢。
即便她和端王成婚，两人的日后的关系，比起夫妻，也更像上下属。
哪有下属给上官添麻烦的道理？
何况她这算是还未正式上任。
略坐了一会儿，她起身告退，先一步离开房间。
端王独自坐着，首到屋子里茶香几乎散尽，才沉声开口。
“去查，纪家到底怎么回事。”
“是。”
暗处传来的声音，几乎消融在空气里。
解决完一件大事，纪雪珍心情舒畅。
带着紫绡在外面久违地逛街，首到天色擦黑，才换回女装，回到丞相府。
一进大门，府中凝滞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正堂的贵妃榻上，斜倚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
纪雪芙坐在脚踏上，将头放在老妇人的腿上，亲亲热热地说着话。
刘氏坐在一边，笑着看她，眼里满是无奈和宠溺。
温馨的画面，却因压抑的气氛却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都知道老夫人出身低却架子大，重规矩。
下人们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说一句，多做半个动作，生怕被挑出错处。
“祖母，你看姐姐回来了！”
纪雪芙大喊出声，瞬间将纪老夫人的注意力拉到纪雪珍身上。
老夫人抬眼，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眉毛高高挑起来。
“像什么样子？”
“快要出嫁的人，在外玩到天黑才回家，教你的规矩是吃到狗肚子里了？
让别人知道了怎么看我丞相府？”
说完，不等纪雪珍回话，她看向一旁的仆妇。
“你，还有你，押她去跪祠堂！”
“我不开口，不许让人送饭，也不许让她出来！”
纪雪珍冷笑着看着老夫人发作。
看嬷嬷走过来拿人，她伸出手。
“啪——”响亮的一巴掌，甩在在场众人的心上。
也甩在老夫人的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