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沙海中,薇斯帕不知道自己奔跑了多久。
肺部火烧火燎,体力早己透支,视野边缘阵阵发黑。
滚烫的沙子灌进短靴,脚下早己磨烂,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山火海。
身后,追兵的呼喊声如秃鹫盘旋,阴魂不散。
“目标就在前面!
别让她跑了!”
“保持距离!
小心她的能力!”
能力?
什么能力?
我有能力还能被你们这么追?!
薇斯帕试图搜索大脑,但脑中一片空白,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想不起来。
记忆像被狂风吹散的沙画,只剩下斑驳的、无法辨认的颜色。
视野开始阵阵发黑,太阳在头顶融化成一团刺目的光晕。
终于,她脚下一绊,整个人重重地向前扑倒。
“噗……噗呸……呸呸呸呸!”
满嘴的沙土。
下次摔倒千万不能张嘴!
这么想着,她挣扎着抬头,看见绊倒自己的是一块半埋在沙中的黑色晶石。
晶石表面附着着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的纹路,在烈日下非但不反光,反而像在吞噬光线。
它在……呼唤我。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渴望,瞬间攫住了她。
就像濒死的旅人,嗅到了绿洲的水汽。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金属甲胄的摩擦声。
没有时间思考了。
薇斯帕伸出颤抖的手,猛地按在了那块晶石上。
轰——!
一股冰冷到极致的狂暴力量,顺着她的手臂瞬间冲刷西肢百骸!
世界褪去了所有颜色。
在她的黑白视野里,远处追兵的身影被无限拉近,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
“抓住她!”
为首的士兵面目狰狞地大吼。
回应他的,是一股以薇斯帕为中心,轰然爆发的深蓝色能量潮涌!
那能量如同活物,化作咆哮的怒潮,瞬间席卷了整片沙地。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在蓝色的光焰中湮灭成灰。
“快退!
能量反应过载了!”
“向‘博士’汇报!
容器出现未知异变!”
残余的追兵惊恐地尖叫着后退,眼睁睁地看着那股潮涌渐渐平息。
能量的中心,薇斯帕跪倒在地,剧烈地喘息。
刚刚那一下,几乎抽干了她所有的生命力。
脑海天旋地转,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搅碎,又被粗暴地塞了回去。
她扶着那块己经黯淡无光的晶石,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还……还能跑。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和那些追兵之间。
金色的发辫在风中扬起一抹凌厉的弧度。
薇斯帕的心脏骤然一缩。
是新的敌人吗?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全身肌肉再次紧绷,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但那个人影没有回头,而是背对着她,将她和那些愚人众隔开。
他不是那些人的同伙。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一个清脆又带着点气急败坏的声音,就在那人影身边响起。
“是愚人众!
空,小心!
他们的装备好奇怪,没见过!”
一个白色的小家伙,正漂浮在被称为“空”的金发少年身边,对着敌人叉腰大叫。
空没有说话,仅是将手中那把造型奇特的单手剑,剑锋遥遥指向残存的愚人众。
那几名士兵看到他,像是见了鬼一样。
“是旅行者!
淦,怎么哪哪都有他,到处坏我们好事!”
“怎么办?
打不过的!”
“任务目标出现异变,强敌介入!
撤退!
情报需要重新评估!”
他们丢下几句场面话,毫不犹豫地转身,狼狈地消失在了沙丘的另一边。
危机……解除了?
薇斯帕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猛然一松,眼前彻底陷入黑暗,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
她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喂!
你怎么样了?”
那个会飞的小家伙凑了过来,好奇地绕着她飞,“哇,看起来好惨啊……头发和衣服都破破烂烂的。”
抱着她的少年没有理会同伴的咋咋呼呼,他半跪下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后从背包里拿出水囊和一块烤饼。
“喝点水吧。”
他的声音很温和,像沙漠里吹过的第一缕晚风。
薇斯"斯帕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水和食物,干裂的嘴唇嗡动,胃里传来剧烈的绞痛。
对生的渴望让她接过烤饼,近乎野蛮地啃食起来,干硬的饼屑呛得她满脸通红。
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同时,水囊被递到了她的唇边。
清凉的液体滑入喉咙,抚平了灼烧感。
“谢谢……”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我叫空,是一名旅行者。”
少年自我介绍道,“这是我的应急食品…啊不,是向导,派蒙。”
“不要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派蒙气鼓鼓地反驳,看到薇斯帕的惨状,心软下来,“放心吧,我们不是坏人。
你叫什么名字呀?
为什么愚人众要抓你?”
“我是,薇斯帕……”她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只记得要逃,别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空金色的瞳孔里流露出同情。
他扶着薇斯帕站起来,那股从他身上传来的、仿佛能净化一切的气息,让薇斯帕混乱的思绪都安宁了不少。
这是她醒来后,第一次感觉到名为“安全”的东西。
薇斯帕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空扶着她的那只手上,以及他身旁那把剑上。
“这把剑……”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了剑身。
嗡!
一个破碎的画面,如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开——无尽的星空下,一对容貌相似的金发双子,被一个陌生的、冷酷的神明强行撕开。
撕心裂肺的呼喊,被隔绝在两个世界。
“啊!”
剧烈的头痛袭来,薇斯帕痛呼一声,死死捂住了脑袋。
“你怎么了?!”
空和派蒙同时紧张起来。
“我……”薇斯帕脸色苍白如纸,她看着空,嘴唇颤抖,“我好像……看到你,和一个女孩。”
她将自己触碰到剑后,看到的画面描述出来。
空沉默了。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金色眼瞳里掀起了剧烈的波澜。
派蒙也震惊地捂住了嘴巴:“能……能看到物品相关的记忆吗?”
小家伙绕着薇斯帕飞了一圈,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与此同时,遥远的至冬国,一座冰冷的实验室内。
巨大的监视屏幕上,正清晰地播放着刚才沙漠里发生的一切。
一个戴着鸟嘴面具、身形高挑的男人端着一杯红茶,饶有兴致地看着屏幕上薇斯帕那张茫然的脸。
“莱茵多特的作品终于醒了…博士”多托雷发出一声轻笑,镜片后的眼神里闪烁着狂热与贪婪。
“这股完美的、受控的***之力,多么优雅的实验啊。
旅行者啊,你可要替我保存好这件独一无二的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