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的骨灰盒在动。
不是幻觉。
它就摆在老宅客厅的八仙桌上。
红木盒子,描着俗气的金边。
里面是我妈的骨灰。
或者说,应该是。
可现在,它在跳。
咚。
咚。
咚。
像有颗心脏在里面撞。
保姆张姨瘫在墙角,脸色比墙灰还白。
她抖得厉害。
“大…大小姐…闹…闹鬼啊!”
我爸,虞建明,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也裂了缝。
他死死抓着黄花梨椅子的扶手,指节发白。
他不敢看盒子。
屋子里死寂。
只有那沉闷的“咚”、“咚”声,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我走过去。
脚步声很轻。
他们惊恐地看着我。
好像我比那跳动的盒子还吓人。
我三岁被送上青峰山。
跟着个脾气古怪的老道士。
十八年。
今天刚下山。
因为张姨哭着打电话说,家里出了邪门事。
我妈骨灰不安宁。
我站在桌前。
冰冷的木盒子贴着掌心。
跳动感更清晰了。
带着一种…怨气。
“清晏!
别碰!”
我爸猛地站起来,声音尖利。
我没理他。
手指顺着盒子边缘摸索。
很凉。
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从盒盖缝隙里渗出来。
普通人看不见。
但我看得见。
“拿把螺丝刀。”
我说。
声音没什么起伏。
张姨连滚带爬去找。
我爸冲过来想拦我:“胡闹!
你懂什么!
这是你妈…我妈死了十五年。”
我打断他,抬眼,“这十五年,你把她放在阁楼积灰。”
我爸的脸瞬间涨红:“你…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
我接过张姨递来的螺丝刀。
很普通的家用款。
张姨抖着问:“大…大小姐…要干嘛?”
“开盒。”
我言简意赅。
螺丝刀尖抵住盒盖边缘一个不起眼的凹槽。
轻轻一撬。
“咔哒”一声轻响。
盒子开了条缝。
一股更浓的寒意涌出。
我爸像被烫到,倒退两步。
张姨捂住嘴。
骨灰盒盖子被完全掀开。
没有灰白色的骨灰粉末。
没有。
盒底干干净净。
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
背面朝上。
我拿起照片。
翻转。
照片上是两个人。
很年轻。
女的,是我妈林晚秋。
眉眼温柔,和记忆中模糊的样子重叠。
男的…我目光停住。
不是虞建明。
是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剑眉星目,笑容爽朗。
他搂着我妈的肩,很亲密。
照片右下角,写着一行褪色的钢笔字:“晚秋与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