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号，离台风“西墙”还剩五天。
北京的天像扣了口蒸锅，闷得人喘不上气。
林浅浅背着相机，挤进地铁十号线。
她今天要去南城老胡同，找那个“托楼人”。
三天前，她在邮箱里收到一段手机视频：楼被抬高一尺，又落下，镜头抖得厉害，只拍到一只穿绿色棉袄的胳膊。
视频标题：#神秘绿衣人徒手抬楼#她嗅到大新闻的味道。
出了地铁，热浪扑面。
林浅浅走进赵卫华所在的街道办，借口采访“暑期老年人防诈骗”。
老刘热情得跟什么似的：“来来来，我们小赵最懂老人心！”
赵卫华正蹲在地上，给一位大爷修轮椅。
听见“记者”俩字，手一抖，螺丝掉俩。
他抬头，看见林浅浅。
两人都愣了。
——五年前，大学里谈过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
分手后，各奔东西，再没联系。
老刘浑然不知，还在介绍：“这是我们办事处的骨干，赵卫华！”
林浅浅笑得像猫：“赵骨干，久仰。”
赵卫华擦擦手，心里咯噔：她怎么找来了？
脸上却挂起公事公办的笑：“林记者，配合采访。”
采访在小会议室进行。
林浅浅问防诈骗，赵卫华答得滴水不漏。
可每答一句，他就听见她心里的旁白：声音比大学低了半度，手还是老样子，骨节大。
赵卫华后背冒汗——读心术这会儿成了负担。
采访结束，林浅浅合上笔记本：“能去现场看看吗？”
老刘抢答：“让小赵带你去！”
两人并肩走在胡同。
知了声嘶力竭。
林浅浅忽然开口：“我找你，其实想问个人。”
赵卫华心里一紧：“谁？”
“穿绿棉袄、能抬楼的人。”
赵卫华干笑：“您抬举我了，我最多抬桌子。”
林浅浅掏出手机，放视频。
画面里，那只胳膊一晃而过，袖口磨破，露出红线头。
赵卫华低头看自己的棉袄——袖口同款红线头。
他默默把袖子往后藏。
“浅浅，”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有些新闻，不跑也罢。”
林浅浅挑眉：“怕抢你功劳？”
赵卫华叹气：“我怕你摔跟头。”
话音未落，天空一记闷雷。
远处有人喊：“变天啦，收衣服！”
乌云压城，像给胡同盖了盖子。
林浅浅抬手，风吹乱她刘海。
她眯眼：“台风提前了？”
赵卫华目光一闪：西墙改道？
不对，是孢子提前苏醒。
他借口回单位拿资料，转身就跑。
林浅浅在后面追：“赵卫华，你站住！”
赵卫华拐进公共厕所，三秒换装——绿棉袄翻面，变成灰色工作服；鸭舌帽一压，人堆里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他从后门穿出，蹬上二八大杠，冲向护城河。
林浅浅晚到一步，只看见自行车尾灯。
她咬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护城河边，浪头翻白。
赵卫华单膝蹲在石栏上，双指并拢，凌空写符。
水面上浮出一圈圈蓝光，像倒扣的碗，把整条河罩住。
“鲟龙”跃出水面，银鳞闪光，嘴里还叼着半块包子。
赵卫华拍拍它脑门：“晚上出活，吃饱没？”
大鱼点头，尾巴拍得啪啪响。
身后，忽然咔嚓一声。
林浅浅躲在柳树后，按下快门。
照片里，男人蹲在水面之上，指尖带光。
她屏住呼吸——绿棉袄不是传说。
赵卫华，你到底是谁？
风更大了。
第一滴雨砸在赵卫华手背，冰凉。
他回头，目光穿过雨幕，看见林浅浅的镜头。
西目相对。
赵卫华苦笑：“浅浅，把照片删了，对你我都好。”
林浅浅攥紧相机：“先告诉我真相。”
雷声滚过，闪电照亮两人。
雨幕拉开，故事正式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