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十五分,便利店的冷柜发出嗡鸣,林小满盯着价签上的“3.5元”犹豫了足足半分钟。
最后还是抽了瓶矿泉水,瓶身的冷凝水在掌心洇出湿痕,像她刚从写字楼带出来的汗。
“一共七块二。”
收银员扫过那袋全麦面包,塑料袋在空气中抖出脆响。
林小满递过手机时,屏幕还亮着未退出的聊天界面——部门群里,总监刚发了“今晚全员加班赶方案”的通知,后面跟着一串复制粘贴的“收到”。
出了店门,热风卷着汽车尾气扑过来。
她靠在公交站牌上啃面包,面包边太硬,剌得喉咙发紧。
对面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上,云影跑得飞快,像极了上周被优化的那个实习生,收拾东西时连多肉盆栽都忘了带走。
手机震了震,是母亲发来的语音,背景音里有炒菜的滋啦声:“小满啊,你王阿姨说她侄子在设计院,要不周末见一面?
人家……”她对着屏幕“嗯”了两声,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矿泉水瓶的标签。
风突然变大,吹得广告灯箱哐哐响,有片梧桐叶落在她脚边,边缘己经卷成焦黄色。
公交来了,人挤得像沙丁鱼罐头。
林小满被夹在后门附近,能闻到前座大叔身上的汗味和自己背包里文件夹的油墨味。
车过路口时猛地刹车,她踉跄着扶住扶手,背包带勒得肩膀生疼——里面装着刚打印的三十页方案,有几页边角己经被汗水浸得发皱。
靠窗的座位上,穿校服的女生正低头刷手机,屏幕光映着她嘴角的笑。
林小满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突然想起自己高中时,也总在晚自习前的公交上,偷偷看几眼小说里的江湖与星辰。
到站时,她被人群推着挤下车,差点撞到卖烤红薯的铁皮车。
炉子里的炭火明明灭灭,甜香混着烟火气飘过来,让她忽瓶塞进背包侧袋,快步走进电梯。
数字从1跳到18的过程中,她对着金属壁理了理衬衫领口,试图压平被汗水浸出的褶皱。
电梯门开时,正撞见实习生小张抱着一摞文件跑过来,“小满姐,总监说方案里的数据得再核对一遍。”
林小满接过文件时,指尖触到纸页边缘的毛刺。
会议室里的空调开得太足,她裹紧了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屏幕上的表格密密麻麻,像无数只蚂蚁在爬。
手机在桌洞里震动,是母亲发来的照片——相亲对象穿着格子衬衫,站在公园的银杏树下,笑得有些拘谨。
她回了个“嗯”,视线重新落回屏幕。
窗外的太阳开始西斜,把写字楼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拖在地上的叹息。
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同事压低的抱怨,“晚上的聚餐又泡汤了这咖啡续第三次了”。
六点半,胃开始隐隐作痛。
林小满从抽屉里摸出颗胃药,就着冷掉的咖啡咽下去。
走廊尽头的饮水机发出咕噜声,她接水时撞见保洁阿姨在收垃圾,黑色塑料袋里露出半截没吃完的三明治。
“小姑娘,还不下班啊?”
阿姨擦着玻璃,声音混着清洁剂的味道。
“快了。”
林小满笑了笑,转身时撞见总监拿着保温杯走过来,“数据核对得怎么样?
客户明天一早要初稿。”
“差不多了,总监。”
她把刚打印好的核对表递过去,纸页在指尖微微发颤。
八点十七分,办公室里只剩下三个人。
林小满关掉电脑时,屏幕映出她眼下的青黑。
电梯下行时,她靠着轿厢壁闭了闭眼,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空荡的空间里回响。
出写字楼时,晚风卷着落叶滚过脚边。
卖烤红薯的摊位还在,铁皮炉子里的炭火明明灭灭,甜香漫过来,勾得胃又开始叫。
她买了个烤红薯,热乎气从纸袋子里钻出来,烫得指尖发红。
公交站台上没几个人,路灯把影子拉得歪歪扭扭。
林小满剥开红薯皮,热气模糊了眼镜片,她抬手去擦,指腹蹭到脸颊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湿了一片。
手机又震了,是闺蜜发来的消息:“周末去看新上映的电影啊?”
她咬了口红薯,甜糯的暖意漫到心口,指尖在屏幕上敲:“好啊,看完去吃那家火锅。”
风突然掀起她的衣角,带着秋夜的凉意。
远处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像撒在黑布上的碎星子。
林小满望着公交车来的方向,嘴里的红薯甜得有些发苦,却让她想起小时候外婆烤的红薯,在灶膛里埋得滚烫,剥开时能烫得人首跺脚。
公交车来了,她抬脚上车,投币时硬币碰撞的脆响,在夜色里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