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荫花醉,盎然春色在这一方小院中延伸,树下还有一位身着水蓝软烟罗衣裙的玲珑美人卧在摇椅上慢慢摇晃。
明颂最近有点烦恼,她花了大价钱收购的京城最好地段的宅子被一个不知趣的小锦衣卫扣下了,骄傲如她,怎么能忍受这种委屈。
就这样想着想着,她拨开旁边婢女的打扇猛地站了起来。
“气煞我也,不柳,你说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锦衣卫竟敢扣下本郡主的宅子”,名为不柳的婢女眉宇间尽是犹豫的神色,嘴巴张了几次也没能说出话来。
见此明颂转头看向右边的婢女,忘忧闭上眼认命了一般开口“是…是新上任的指挥佥事”明颂有些不解的开口“我怎么不知道近来有新佥事上任,是陈指挥佥事,还是陆指挥佥事?”
“是李溪午李指挥佥事”忘忧低着头看向明颂。
“……真好,这小子倒是爬的快,上次坏我好事时还是北镇抚司使,不过短短数月竟一跃成了佥事,这锦衣卫莫非是他家开的不成”明颂的心情现在很复杂。
她生的一副好模样,再标准不过的青山远黛眉,眼波流转间极具个人特色的桃花眼,一点痣嵌在挺立的鼻骨上,中和了眉眼间的甜美,更带来几分清冷之感。
但现在甜美也好清冷也罢都挡不住脸庞上的怒意。
思考片刻后,明颂眼眸一亮“帮了我这样多,我竟连人都不曾见过,不柳,备车去拜会这位李指挥”…………新朝不过建立数年,新帝励精图治,大刀阔斧的改革颇有成效,如今单是京城来说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能使社会安定百姓富足,其中必然离不开六部各司其职的努力。
明颂踏进都指挥使司时便体会到了繁荣背后的汗水,行走的每个官员小吏都是眼底乌青却神采奕奕。
抬脚迈进府衙,很快便有一个小吏出来相迎,“不知小姐有何事来此地”小吏暗自揣度着明颂的着装气度,恭敬的把明颂迎入上座后问到“我家小姐乃亲王之女平临郡主,要告指挥佥事李溪午***之罪”不柳言简意赅的说完。
这可。
把小吏吓坏了,又重新向明颂行了礼。
明颂只是拉开帷帽拿起茶杯轻抿一口,仿佛事不关己般淡然。
小吏不敢问缘由,但却是个聪敏的,虽起初神色一惊但立马反应过来了怎么回事,郡主不去大理寺告状却来了指挥使司,想来不是真的发难,于是连忙跪下试探地开口“郡主息怒,郡主如此善良竟不与李佥事为难,我这就去请李佥事过来?”
“还不快快的去”忘忧对着跪地的小吏说一盏茶后,先前的小吏进了门,面如土色,扭捏的回禀“郡主,李佥事去城东办案还未归来,望郡主息怒”。
“好啊,既是不在便不勉强了,那便请你告诉他明日大理寺府衙内相聚”明颂待了半晌连人未曾见到,实在没了耐心,说完便带着婢女抬脚离开。
只留下进退两难的小吏在原地干着急。
回府的路走了一半,明颂原本假昧的眼忽而睁开,挑开车帘看了眼天色忽而说,“不柳,我想吃南市的荷花酥,吩咐改道南街吧”。
“可是,如今天色己晚,若回去晚了,怕是要被王妃…”不柳劝说着被忘忧打断,忘忧拧了一下不柳的后腰,看向不柳眼含告诫。
“没有什么可是的,母亲一向不喜爱我,即便我不晚归,她也会寻别的由头罚我”说这话时忘忧担忧的看向明颂,见她面上没有什么起伏稍微放下心来。
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庆王妃为什么如此厌恶自己的亲生女儿。
只有明颂自己知道,她并非庆王妃的女儿。
想到这里,明颂自嘲的笑了一下。
马车驶入南街,窄小的街道仅容一辆马车行驶,热闹的叫卖声铺天盖地,明颂也被打断思绪,想到是来做什么的,她端正了三分坐姿,缓缓等待着。
一行人自南边打马飞驰而来,看到马车,为首的人勒住缰绳将马骑到街边,一行人纷纷照做,是让路的姿态。
马车没有动,车上下来一位穿杏色衣衫的侍女对着一行人问,“哪位公子是李溪午大人,我家主人有请”。
“你怎知我这弟兄们中有李溪午大人”,身着紫色官服的壮汉看向忘忧。
“我家主人自是聪慧,还请李大人快快随我来”忘忧再次开口。
后方又有一人打马而来,马上青年绯红色的衣袂翻飞,远远的看整个人浸润在黄昏中看不***实模样。
马儿脚蹄的声音越发清晰首至一声勒缰绳的嘶鸣后,忘忧这才看清男子模样,剑眉浓淡相宜带着天生的英气,眼眸如清泉格外清亮,鼻子高挺山根笔首,唇色淡粉,是少有的俊美,当真是人如其名,午时溪水,温和清洌。
“李佥事,有人找你,我们先回去赴命了。”
紫色官服的男人指着马车示意李溪午,随后一行人便打马回了衙门。
李溪午骑马靠近车窗,敲了敲车壁“不知是哪位相邀,可否拉开车帘相见”,温润的声音传入车厢,明颂拉开车帘,“我是明颂,你可认得我?”
明颂看向他俊朗的面容只觉得牙痒。
李溪午随即便翻身下马行礼“下官见过郡主不必多礼,一起去喝杯茶,我们虽未见过,也算是老相识,我问你几句话”是不容推辞的语气,李溪午抬头,是一分怒意九分微笑的美丽面容。
“郡主有什么话要问”,李溪午思忖着何时招惹了这位贵重的郡主。
“我可曾得罪过大人?”
“不曾可是家父得罪过李大人?”
“也不曾那为何总与我作对?”
“我何时与郡主作对过?”
李溪午十分困惑“去年十二月我买下烟火在城南燃放,为何带人浇湿我的烟火?”
“城南建筑多为枯草混糯米而制,且建筑密集,恐损坏房屋今年三月我孕育了一批英术花为何全部烧毁?”
“此花大量种植会致人沉醉,迷乱心神,是有害之花那前日为何扣我清平坊的宅子?”
“那宅子的前主人犯了贪墨之罪,宅子内需要彻查罪证……”明颂越问脸色越暗,“你走吧,不过李佥事莫忘了这晋升之快也有我的功劳”。
李溪午也越回答越尴尬,手上握着的茶杯不自觉收紧,脸上谦和有礼的微笑也出现裂痕,闻言如释重负。
“郡主心胸宽广不与下官计较,今后如遇困难,尽可寻下官帮忙”李溪午两手一拱便大步离开了雅间,虽然依旧是稳重的步伐,却颇有种落荒而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