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凌晨三点的医院走廊空荡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我攥着那份刚刚取到的亲子鉴定报告,指尖在文件袋边缘反复摩挲,
冰冷的触感从指间蔓延到心脏。六个月前,
当我在程磊手机里发现他给那个女人的转账记录时,也是这样的彻骨寒意。“晚晚,
怎么在这儿发呆?”程磊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我猛地转身,
看见他穿着熨帖的西装朝我走来,领带是我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曾几何时,
他这样一个简单的身影就足以让我心跳加速。“医生怎么说?爸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他自然地揽过我的肩,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衫传来。我下意识地退后半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他愣了一下,眼神中掠过一丝不解,但很快又被惯有的温柔覆盖。“是不是太累了?
这几天你医院公司两头跑,都是我不好,项目收尾实在太忙...”他伸手想抚摸我的脸,
我再次偏头躲开。“程磊,”我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爸没事,检查报告明天才出。
这份是...别的报告。”他目光落在我手中的文件袋上,眉头微蹙:“这是什么?
”走廊顶灯突然闪烁了两下,在明明灭灭的光线中,我凝视着这个我爱了整整十年的男人。
从他大学时在图书馆偷偷往我书里塞纸条,到工作后在下雨天捧着一束淋湿的玫瑰等我下班,
再到三年前我们在亲友祝福中交换戒指...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翻涌。我深吸一口气,
撕开了封口。“是关于程皓的。”我说出儿子名字时,声音终于不再颤抖。
程磊失笑:“皓皓?这小子又怎么了?是不是体检有什么问题?
我早说别让他吃那么多糖...”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我抽出了报告最后一页,
直接翻到结论处,举到了他眼前。白纸黑字,在冷白灯光下格外刺眼——“经DNA分析,
排除程磊为程皓的生物学父亲。”时间仿佛静止了。程磊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然后碎裂,
最后只剩下一片空白的震惊。他猛地夺过报告,眼睛死死盯着那行字,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这不可能...”他终于挤出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碾出来的,“苏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在我孕吐时整夜陪着我的男人,
看着这个在产房外哭得像个孩子的男人,看着这个每次把儿子扛在肩头都会得意大笑的男人。
“我也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说。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什么意思?苏晚,你把话说清楚!”疼痛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但比不上心口的万分之一。我看着他猩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这句话,
不该是我问你吗?”第二章程磊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靠在墙上。
他低头再次看向那份报告,手指颤抖着翻到前页,似乎想从那些复杂的基因数据中找出错误。
“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他喃喃自语,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样本肯定被污染了,或者拿错了报告...对,一定是这样!”他突然抓住我的肩膀,
眼神狂热得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晚晚,我们再去验一次!现在就去找医生!
”我沉默地看着他,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慌。那不是被冤枉的愤怒,不是困惑,
而是...恐惧。“程磊,”我轻轻推开他的手,“还记得皓皓出生时,你说他眼睛像我,
但耳垂和你一模一样吗?”他僵在原地。“记得他第一次发烧住院,
你坚持要求护士重新核对他和我们的血型吗?”他的脸色开始发白。
“记得去年你妈说皓皓越长越不像程家人,你和她大吵一架吗?
”“别说了...”他声音嘶哑。“为什么?”我向前一步,逼视着他的眼睛,
“为什么你从来不敢看皓皓的出生证明?为什么每次我提议做亲子鉴定你都大发雷霆?
为什么...”“我让你别说了!”他突然暴喝,声音在空荡的走廊回荡。我们僵持着,
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眼中的慌乱越来越浓,最终溃不成军。
“晚晚...”他声音软下来,带着哀求的哭腔,
“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十年婚姻,五年父子,这一刻仿佛悬在刀刃上。但他只是张了张嘴,
什么也没说出来。那种绝望的沉默,比任何辩解都更有说服力。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出,
我抬手狠狠擦去:“所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茫然地看着我:“什么?
”“你和那个女人,从皓皓出生前就开始了,对不对?”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你让我怀了别人的孩子?程磊,你怎么能...”“不是的!”他急切地打断我,“晚晚,
不是这样!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他试图来抱我,被我狠狠推开。
后背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但我感觉不到疼痛,只有灭顶的绝望。“那这到底是什么?
”我举起那份报告,纸张在颤抖中哗哗作响,“你说啊!”程磊滑坐在地上,
双手***头发里,肩膀开始剧烈抖动。我从未见过他这样,即使在他父亲病危时,
他也强撑着没有倒下。漫长的几分钟后,他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晚晚,
”他声音破碎得几乎拼凑不全,“皓皓...是你的孩子。”我愣在原地:“什么?
”“他是你的孩子,”他重复道,每个字都像是耗尽全身力气,“但不是我的。
”第三章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我看着程磊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走廊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让他看起来陌生得可怕。“你说什么?
”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程磊挣扎着站起来,
踉跄地靠近我:“皓皓是你的亲生儿子,千真万确。但他...不是我的孩子。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们结婚第三年,你记得吗?你宫外孕大出血,
切除了一侧输卵管。医生说自然受孕几率很低...”我当然记得。
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时期之一,不仅因为失去孩子和几乎丧命,
更因为之后长达一年的抑郁。是程磊日夜不离地守着我,一遍遍告诉我即使没有孩子,
他也会永远爱我。“后来医生说可以做试管婴儿,”程磊继续说着,眼神飘忽不敢与我对视,
“但成功率也不高。我...我偷偷去做了检查。”他停顿了一下,
喉结剧烈滚动:“是我的问题。***活性太低,根本不可能自然受孕,连做试管都希望渺茫。
”我怔怔地看着他,脑海中一片空白。这么多年,他从未提起过这件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问。他苦笑:“告诉你什么?说你嫁了个不能人道的男人?说我连个孩子都不能给你?
”他的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自卑和痛苦,“晚晚,那段时间你好不容易从抑郁中走出来,
我怎么能...”“所以呢?”我打断他,心脏狂跳,“皓皓是怎么来的?”程磊闭上眼,
像是无法承受我的目光:“我伪造了体检报告,告诉你一切正常。然后...我找了捐精者。
”空气仿佛凝固了。我需要扶住墙壁才能站稳。“你说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私下联系了***库,筛选了捐赠者资料,”他语速加快,像是急于交代一切,
“选了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的...然后买通了医生,在给你做试管时替换了样本。
”他终于看向我,眼中满是哀求:“晚晚,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孩子!我想看你重新笑起来!
你不知道你那段时间有多绝望,我...”“你骗了我。”我轻声说,
每个字都像玻璃渣一样割着喉咙,“你让我以为皓皓是我们的孩子。”“他就是我们的孩子!
”程磊急切地说,“我看着他出生,看着他长大!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亲儿子!
”我猛地想起生产那天,
子骑自行车;想起他半夜起床给孩子喂奶换尿布...那些温暖的记忆此刻变得冰冷而扭曲。
“你凭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凭什么替我决定这一切?
凭什么剥夺我知道真相的权利?”程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我的腿:“晚晚,我错了!
我知道错了!但这五年我是真的把皓皓当亲生儿子啊!我爱你,爱这个家,
我不能失去你们...”我低头看着他颤抖的脊背,突然感到一阵恶心。“那个捐赠者,
”我问,“是谁?”程磊的哭声戛然而止。第四章程磊的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令人恐惧。
我看着他骤然血丝密布的眼睛,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是谁?”我又问了一遍,
声音不由自主地发抖。他松开抱着我腿的手,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