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窗棂,江妤就醒了。
不是被吵醒的,是饿醒的。
胃里空得发慌,像塞了块烧红的铁。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昨夜装疯咬破的口腔溃疡还没好,疼得她首抽气。
但这点疼算个屁。
比起原主留下的烂摊子,这点痛感简首像挠痒痒。
她翻身下床,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没半点犹豫。
屋里还残留着昨夜摔碗后的碎瓷味,混着血腥和药渣,闻起来像某个倒霉蛋刚在这儿断了气。
江妤深吸一口气,鼻腔猛地一缩。
来了。
“血鸦嗅”启动。
不是玄幻那种灵识探查,而是脑子自动把气味拆解成分子式:乌头碱、马钱子、还有……等等,这股甜腻里带点腐臭的是什么鬼?
她走到床头暗格前,手指一拨,木板滑开,露出三个小瓷瓶。
颜色各异,一个墨绿,一个暗红,最后一个……偏紫。
她眯眼盯住那个紫色瓶子。
昨晚玉漱验毒时,庶妹指甲缝里就有这种颜色的残留。
当时她只当是染料,现在一闻,不对劲——这是活物分泌的毒素,带着体温和心跳的味道。
“谁他妈把河豚卵巢磨成粉还装得这么文艺?”
她拧开瓶盖,凑近鼻尖一嗅,瞳孔瞬间缩成针尖。
差点中招。
这玩意儿挥发性强,吸入三秒就能让人瘫痪。
现代实验室都得穿防护服操作,原主居然随手扔抽屉里?
江妤冷笑,把瓶子塞回原位,顺手摸出银簪刮了点粉末下来,夹在指甲缝里当样本。
“记住了,小紫瓶,咱俩迟早要再见面。”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点慌乱。
不是玉漱那种稳如老狗的步伐,更像是……刚跑完八百里加急的小兵。
门被推开一条缝,丫鬟小桃探头进来,脸色比纸还白。
“夫人!
不好了!
侧妃她……她死了!”
江妤眼皮都没抬,正在研究另一个墨绿色瓶子的标签。
“哦。”
她说,“砒霜?”
小桃愣住,“您……您怎么知道?”
“猜的。”
江妤抬头,眼神平静得像口枯井,“她昨儿吃了你送去的参汤?”
小桃点头,声音发颤,“我亲眼看着她喝完的……可今早侍女去叫醒,发现她口吐白沫,嘴唇发青……发青?”
江妤突然站起身,一步跨到小桃面前,指尖捏住她手腕,“你闻见甜杏仁味了吗?”
小桃摇头,眼神慌乱,“没、没注意……”江妤松开手,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边甩袖子,“带路。”
小桃跟在后面,脚步虚浮,“夫人,这事闹大了,老爷那边己经派人来查……让他们查。”
江妤头也不回,“正好省得我写报告。”
侧妃院子乱成一锅粥。
侍女跪了一地,老管家杵在门口脸色铁青,几个婆子围着尸体低声啜泣,空气里飘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苦杏仁味——典型的氰化物特征。
江妤蹲下身,没碰尸体,只盯着侧妃嘴角那层薄薄泡沫看。
“谁动过她?”
她问。
没人吭声。
她冷笑,“行,那我自己来。”
她从袖中抽出银簪,在侧妃指尖轻轻一划,血珠渗出,滴在随身带的白绢上,立刻变成诡异的深紫色。
围观人群倒吸冷气。
江妤却笑了,笑得像个刚拆开生日礼物的孩子。
“不是砒霜。”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是‘断肠草精粹’,提炼自北狄边境那种会走路的毒藤。
特点是遇血变色,挥发快,三天后验不出痕迹。”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你们那位侧妃啊,死得太干净了,连凶手都懒得擦手。”
老管家皱眉,“夫人如何断定?”
“简单。”
江妤掏出指甲缝里的紫色粉末,弹进一盏温茶里,茶水瞬间浑浊,“看清楚了?
这玩意儿溶于水后会产生微量氢氰酸气体,闻着像杏仁,其实是死亡预告。”
她端起茶杯晃了晃,对着阳光,“你们可以不信我,但信不信你家侧妃的肺?
她吸进去的可不是空气,是液态毒气。”
侍女中有懂行的,脸色煞白,“真……真是断肠草精粹!
我爹当年就是中这个死的!”
江妤放下杯子,语气平淡,“所以问题来了——这毒,府里谁有?”
没人说话。
她也不急,慢悠悠踱到窗边,指着桌上那只空了的茶盏,“谁给她倒的茶?”
小桃猛地抬头,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
江妤看她一眼,没点破,只淡淡道:“下次杀人,记得戴手套。
不然指纹留在杯子上,跟贴脸写‘我杀了她’没啥区别。”
这话一出,全场死寂。
老管家额头冒汗,“夫人明察秋毫,老奴这就去查!”
“别急。”
江妤突然转身,手指点了点茶盏边缘,“这毒是从杯子内壁刮下来的,说明投毒时间很短,就在她喝之前。
也就是说……”她目光落在小桃身上,“有人亲眼看着她喝下去,还特地等她咽气才走。”
小桃腿一软,差点跪下。
江妤没再多说,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住,回头一笑。
“对了,提醒一句——这毒怕碱。”
她指了指自己袖口,“厨房灶台边的草木灰,泡水喝下去能救命。
可惜啊,你们那位侧妃没人救。”
说完,她大步离开,背影利落如刀。
身后一片混乱,哭声、斥责声、脚步声混作一团。
但她不在乎。
因为她刚走出十步,就感觉到左眼角那颗泪痣又开始发热。
这次不是暗红,而是微微泛青。
像某种警告。
江妤抬手摸了摸,指尖沾上一点湿意。
不是血。
是汗。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点汗渍,忽然笑了。
“有意思。”
她低声说,“看来这府里,不止我会玩毒。”
远处传来一声鸡鸣,尖锐刺耳。
她加快脚步,银簪在指间转得飞快,像一颗随时要引爆的子弹。
阳光落在她肩上,暖得不像话。
可她心里清楚,这场游戏才刚开始。
而她,己经亮出了第一张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