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坏吗

后脑勺的钝痛还没消。我猛地睁开眼，首先闻到的是霉味和血腥味。这是天牢。

我不是应该死了吗？第三世，我被绑在刑场上，凌迟的刀子割到第三十七刀时，

我听见萧彻对监斩官说：太慢了，给她个痛快。然后，烧红的烙铁就印在了心口。

那种皮肉焦糊的疼，现在还像附骨之疽，在我胸腔里钻来钻去。

嘀——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稳定，第四次攻略任务启动。冰冷的机械音在脑子里炸开，

我差点吐出来。系统。又是这个狗东西。第一世，它说只要我攻略下帝国太子萧彻，

就能获得永恒的生命。我信了。我为他挡刺客，替他背黑锅，

把自己活成了他手里最锋利也最廉价的刀。可最后，他笑着递给我一杯毒酒：林晚，

你知道得太多了。毒酒穿肠的时候，我听见系统说：任务失败，启动重启程序。

第二世，记忆被清零，我又像个傻子一样扑上去。这次我学乖了，只对他好，什么都不争。

他打仗缺军粮，我变卖了所有嫁妆；他被政敌围攻，我跪在宫门外三天三夜替他求情。

可他转头就把我送给了一个老太监，只为了换取对方手里的把柄。那个晚上，

我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血呛进喉咙的时候，系统又响了：任务失败，重启。第三世，

我带着前两世模糊的痛感，还是没能逃脱。现在是第四世。系统没把记忆清干净。

那些被毒酒灼烧的喉咙，被老太监撕扯的衣衫，

被烙铁烫焦的皮肤——所有的疼都清清楚楚地回来了。宿主，当前任务：三日内，

说服太子萧彻，让你顶替户部贪墨案主犯之位。任务成功，可获得『太子信任度+10』。

我盯着潮湿石墙上自己的影子，笑出了声。信任度？萧彻那种人，

眼里只有他自己和他那个宝贝白月光苏清月。我算什么？一条随时可以被牺牲的狗而已。

警告！宿主情绪波动异常，可能导致任务失败。失败惩罚：意识永久消散。

意识永久消散？那不就是真的死了吗？挺好的。我宁愿死，也不想再做这个狗屁攻略任务了。

哗啦——牢门被拉开，带着金边的靴子停在我眼前。我抬头，看见萧彻。

他穿着月白色的锦袍，腰间挂着块羊脂玉佩，那是第二世我冒死从敌国太子手里抢回来的。

他甚至懒得看我一眼，只是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捏起我的下巴。

手套上的金线刮得我皮肤生疼。林晚，他的声音和记忆里一样，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冷，

明天卯时，进宫。我没说话，只是盯着他。他好像有点意外，挑了挑眉：怎么？不敢？

不敢？我扯了扯嘴角，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殿下让我做的事，

我什么时候敢说不？第一世，他让我去杀他的弟弟，我去了。第二世，

他让我去伺候那个老太监，我去了。第三世，他让我承认通敌叛国，我也认了。

萧彻似乎满意了，松开手，掏出块手帕擦了擦指尖，好像碰了什么脏东西。户部的案子，

需要个人顶罪。他说得轻描淡写，你去认了，父皇会饶你一命，贬为庶人而已。

贬为庶人？我笑了。第三世，他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我刚认罪，就被定了死罪。

因为他的白月光苏清月的父亲，要接户部尚书的位子，必须有人血祭旗。怎么？

萧彻看见我的笑，皱了皱眉，你不愿意？愿意啊。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殿下的吩咐，我怎么会不愿意呢？只是这一次，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哭着求他，

或者默默忍受。我想看看，当一条狗突然亮出牙齿的时候，他会是什么表情。

萧彻大概是觉得我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转身就走。走到牢门口，他突然停下脚步，

回头看了我一眼。林晚，他说，别耍花样。你这条命，还不值得我费心。说完，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牢门重新关上，黑暗笼罩下来。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那里还有第三世被凌迟时留下的淡粉色疤痕。系统大概是出了bug，没把这个疤痕消掉。

也好。就当是个提醒吧。提醒我，这是第四世了。提醒我，萧彻和苏清月，

还有这个该死的系统，欠了我三条命。宿主，确认接受任务？系统又在脑子里响了。

我没回答。我只是慢慢站起身，走到石墙前，看着上面模糊的刻痕。那是前几世的我刻的。

刻着萧彻的名字，刻着我恨你。但每次重启，这些刻痕都会消失。可这一次，

它们还在。淡淡的，像血痂一样。我伸出手，摸了摸那些刻痕。真凉啊。就像萧彻的眼神，

像天牢的石板，像我每次死去时的温度。系统，我轻声说，你说，如果我这次死了，

还会重启吗？系统没回答，大概是判定这个问题无关任务。我笑了笑。不重要了。

真的不重要了。第一世，我以为爱能换爱。第二世，我以为顺从能换命。第三世，

我以为认命能解脱。都是假的。萧彻说的每一句我爱你，都是催命符。

系统给的每一个任务奖励，都是糖衣炮弹。这一次，我不想攻略他了。我想攻略死亡。

我想看看，当我自己选择结束的时候，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我想看看，

萧彻失去我这个替罪羊，会不会慌。我想看看，苏清月那个女人，没了我这个垫脚石，

还能不能那么风光。我甚至有点期待。期待明天进宫的时候，能看到他们惊讶的脸。

期待我把所有事情都掀出来的时候，他们会是什么表情。宿主，请确认是否接受任务！

系统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我深吸一口气，血腥味和霉味混合在一起，意外地让人清醒。

接受。我说。我接受任务。但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完成它。

萧彻不是喜欢看我为他牺牲吗？那这一次，我就死给他看。死得明明白白，死得惊天动地。

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我靠在石墙上，闭上眼睛。第一世被毒酒灼烧的疼，

第二世被老太监侮辱的耻，第三世被凌迟的痛——所有的感觉都涌了上来。但这一次，

我没哭。我只是在心里对自己说：林晚，准备好了吗？这一次，猎物要咬猎人了。天还没亮，

我就被人从牢里拖了出来。冷水泼在脸上，冻得我一哆嗦。抬头看见萧彻的心腹太监，

李公公。他手里拿着套囚服，扔在我面前。林姑娘，赶紧换上吧。他皮笑肉不笑的，

殿下在宫门外等着呢。我没动。李公公的脸沉了下来：怎么？还想让杂家动手？

我慢慢弯腰，捡起囚服。衣服上有股馊味，还沾着不明污渍。就像前三次，

他们给我准备的上路衣。李公公，我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你说，

我这次能活下来吗？李公公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林姑娘，这就得看你的造化了。

不过啊，他凑近我，压低声音，杂家劝你一句，到了宫里，该认的认，不该说的别说。

不然，可就真的活不成了。我笑了笑，没说话。活不成？我本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走出天牢，外面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萧彻就站在马车旁边，还是那身月白色的锦袍，

好像昨晚在牢里见我的不是他。看到我身上的囚服，他皱了皱眉，眼神里闪过一丝嫌弃。

上车。我没动，只是看着他：殿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萧彻不耐烦了：有话快说。你爱过我吗？这个问题，我在前三世问过无数次。

每次得到的，都是他的嘲讽或者冷漠。这一次，萧彻的表情有点奇怪。

他好像没想到我会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即冷笑：林晚，你是不是疯了？我和你，

不过是各取所需。你帮我做事，我给你活下去的机会。别告诉我，

你还真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和我想的一样。我点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我摸索着坐下，闭上眼睛。第一世，也是这样一辆马车，

带我去了刑场。第二世，带我去了那个老太监的府邸。第三世，带我去了皇宫，

然后直接扔进了天牢。这一次，会带我去哪里呢？我有点期待。马车走了大概半个时辰，

停了下来。外面传来李公公的声音：殿下，到了。车门被拉开，萧彻站在外面，

阳光照在他身上，好像镀了层金。真可笑。一个手上沾满了鲜血的人，

居然能看起来这么干净。下来。他说。我跟着他，走进皇宫。一路上，

宫女太监们都低着头，没人敢看我。但我能感觉到，那些藏在袖子里的眼神，

充满了鄙夷和幸灾乐祸。就像前三次一样。他们都知道，我是太子殿下用来顶罪的棋子。

用完了，就该扔了。走到大殿门口，萧彻停下脚步。进去吧。他说，记住我教你的话。

我看着他：如果我说错了呢？萧彻的眼神冷了下来：林晚，别挑战我的耐心。

你的命，在我手里。我笑了笑，转身走进大殿。皇帝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

下面站着一群大臣，其中就有苏清月的父亲，苏大人。他看到我，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我知道，他在等我开口，等我把所有的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这样，

他就能顺理成章地坐上户部尚书的位子。罪女林晚，参见陛下。我跪了下来，声音不大，

但足够所有人都听见。皇帝哼了一声：林晚，户部贪墨一案，你可知罪？

按照萧彻教我的，我应该痛哭流涕，承认自己一时糊涂，然后求皇帝饶命。但我没有。

我抬起头，看着皇帝：陛下，臣女不知罪。大殿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惊呆了。

包括站在门口的萧彻。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死死地盯着我。苏大人也急了，

站出来说：林晚！你休要狡辩！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敢抵赖？人证？物证？

我笑了笑，苏大人说的人证，是不是指那些被屈打成招的小吏？说的物证，

是不是指那些被人动了手脚的账本？苏大人的脸涨得通红：你……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我看着他，那我倒想问问苏大人，上个月十五，

你偷偷运进府里的那箱黄金，是哪里来的？苏大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大殿里又是一片哗然。皇帝也愣住了，盯着苏大人：苏爱卿，她说的是真的吗？

苏大人慌忙跪下：陛下明鉴！这都是林晚的污蔑！她是想拉臣下水，好为自己脱罪啊！

我污蔑你？我冷笑，那我再问你，你女儿苏清月脖子上戴的那块暖玉，

是不是用贪墨来的钱买的？还有，你书房里那幅《江山图》，据说是前朝珍品，

价值连城，你又是从哪里弄来的？我越说，苏大人的脸越白。萧彻站在门口，

眼神越来越冷，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我知道，我已经彻底惹恼他了。但我不在乎。

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拉个垫背的。够了！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林晚！你说的这些，

可有证据？证据？我笑了，陛下，证据就在苏大人的府里。只要陛下派人去查，

一定能查出来。苏大人吓得浑身发抖：陛下！千万不要信她的！她就是个疯子！

她是太子殿下的人，一定是太子殿下指使她来陷害老臣的！这话一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萧彻身上。萧彻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死死地盯着我，

一字一句地说：林晚，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我当然知道。我看着他，殿下，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不是让我来顶罪吗？可我觉得，这个罪，

还是让真正该受罚的人来受比较好。萧彻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节都发白了。我知道，

他现在恨不得立刻杀了我。但他不能。在这么多大臣面前，他不能明目张胆地杀人。陛下，

萧彻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林晚一定是疯了。

她因为害怕受罚，所以才胡言乱语，诬陷忠良。儿臣恳请陛下，不要相信她的鬼话。

皇帝皱着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萧彻和苏大人。他大概也拿不定主意了。来人啊！

皇帝喊道，把林晚带下去，关进天牢！至于苏爱卿……皇帝顿了顿，

朕会派人去你府上查一查。如果查不出什么，朕定不饶她！苏大人松了一口气，

连忙磕头：谢陛下！谢陛下！萧彻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但看向我的眼神，

还是充满了杀意。两个侍卫走过来，架起我。我没有反抗，任由他们把我拖出去。

走出大殿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萧彻站在那里，眼神冰冷。苏大人低着头，

嘴角却偷偷向上扬。而皇帝，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真好啊。才刚开始呢，

就这么热闹了。我被重新关进了天牢，还是原来那个牢房。但这一次，待遇明显不一样了。

没有人再来给我送水送食物。甚至连灯都被熄灭了。整个牢房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我知道，这是萧彻的意思。他想让我在黑暗和饥饿中，慢慢崩溃。就像前三次一样。

但他忘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林晚了。黑暗？我早就习惯了。饥饿？比起前三次的痛苦，

这算得了什么？我靠在墙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却在不停地想。苏清月……这个女人，

一定不简单。前三次，每次我快要成功的时候，都是她出来搅局。而且每次，

她都能恰到好处地让萧彻更加厌恶我。这一次，我提到她脖子上的暖玉，

她父亲的反应那么大。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还有那个系统。它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攻略萧彻？

为什么每次失败都要重启？它和萧彻，和皇室，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感觉，

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但又说不清楚。就在这时，牢房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很轻，

不像是侍卫或者太监的脚步。更像是……一个女人的脚步。谁会来这里？

难道是萧彻派来杀我的人？我屏住呼吸，握紧了拳头。不管是谁，来了正好。

我正好可以问问她。关于萧彻，关于苏清月，关于这个该死的系统。脚步声越来越近，

停在了我的牢门口。黑暗中，我好像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是苏清月！她怎么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