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透了墨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
林陵靠在商业楼对面的天台栏杆上，指尖夹着根从警局捡来的、早就熄灭的烟，饶有兴致地看着远处那栋被尸群围得水泄不通的建筑。
探照灯的光柱在尸群里扫来扫去，把那些蹒跚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群跳着诡异舞蹈的皮影。
楼下的嘶吼声、撞门声、还有偶尔响起的零星枪声，混合成一首混乱的背景乐。
他刚才算过，从手雷爆炸到尸群完全包围商业楼，只用了十七分钟——比他预想的还快了三分钟。
“红方的反应倒是不慢。”
林陵扯了扯嘴角，刚才他亲眼看见商业楼底层的灯光突然熄灭，紧接着传来一阵沉闷的坍塌声，显然是有人主动封死了通道。
这一手够狠，却也够聪明，至少能暂时把尸群挡在外面。
他正想转身去找点乐子，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信号，而是一种奇怪的、类似电流干扰的嗡鸣。
他掏出来一看，漆黑的屏幕上竟断断续续跳出几行字：检测到蓝方同伴行动——水源污染己触发，感染进度+15%林陵挑了挑眉，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
水源污染？
看来他不是唯一一个蓝方。
这倒是省了他不少事——比起费劲吧啦地引尸群，从水源下手显然更符合“利益最大化”的原则。
“有点意思。”
他收起手机，目光扫向城市边缘的供水局方向。
那里一片漆黑，看不出任何异常，但他能想象到，此刻那些藏在各个角落的幸存者，正捧着水杯浑然不觉地饮下死亡。
他转身下楼，脚步轻快得像踩在弹簧上。
既然有队友送上门，没理由不见见。
反正现在商业楼里的人被尸群困住，暂时翻不出浪花，不如去会会这位“同道中人”。
供水局的大门虚掩着，林陵推开门时，铁锈摩擦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大厅里格外刺耳。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和他口袋里那几支病毒药剂的味道很像。
“看来我没找错地方。”
林陵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投毒的手法不错，比我引尸群高级多了。”
“高级谈不上，只是更省力而己。”
一个温和的男声从阴影里传来。
林陵眯起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正坐在接待台后面，手里把玩着一个空了的药剂瓶。
男人看起来十几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领带都系得整整齐齐，在这末日废墟里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和谐。
他抬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神里却藏着一丝玩味：“林陵？
我猜是你。
能想到用尸群围堵商业楼，手笔倒是挺大。”
“彼此彼此。”
林陵走到接待台前，双手插兜，歪着头打量他，“水源投毒，一劳永逸。
不过你就不怕自己也喝到？”
“所以我选了二次供水系统。”
男人站起身，伸出手，“卫源。
从现在起，我们是队友了。”
林陵没握手，只是撇了撇嘴：“队友？
我可没兴趣跟人组队。”
“但我们目标一致。”
卫源也不尴尬，收回手，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你引尸群困住他们的人，我污染他们的水源。
分开行动效率太低，合作才能更快完成任务，不是吗？”
林陵沉默了几秒。
卫源说得对，他讨厌做多余的事，合作能省下来的时间，足够他再策划一场“好戏”。
他瞥了眼卫源手里的空药剂瓶：“剩下的药剂呢？”
“还有两支。”
卫源从口袋里掏出两支暗绿色的针管，放在桌上，“不过我觉得，暂时用不上了。”
他话音刚落，林陵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这次屏幕上的字清晰了许多：红方行动——幸存者转移中，感染进度暂时停滞。
检测到红方成员：何苗、龙霸天“何苗？
龙霸天？”
林陵念着这两个名字，眉梢微挑，“红方就两个人？”
“或许不止。”
卫源走到窗边，望着商业楼的方向，那里的探照灯突然熄灭了，紧接着，几束微弱的光点从楼顶升起，像萤火虫一样朝着另一栋大厦飘去，“他们在转移人群，用滑索。”
林陵也凑到窗边，看着那些光点在夜色中移动，眼神冷了几分：“倒是挺会想办法。
不过……”他突然笑了，“你说，那些转移过去的人里，有多少喝过水？”
卫源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谁知道呢。
也许到了新地方，才会发现真正的‘惊喜’。”
就在这时，远处那栋接收幸存者的大厦突然亮起一阵混乱的灯光，紧接着传来几声凄厉的尖叫，随后又陷入一片黑暗。
“看来‘惊喜’提前来了。”
林陵舔了舔唇角，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
卫源也笑了，他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动作优雅得像在参加晚宴：“既然红方这么‘热情’，我们是不是也该去打个招呼？”
林陵没说话，转身就往外走。
卫源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身影很快融入夜色。
而此刻，在那栋陷入混乱的大厦里，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小正太正蹲在地上，看着一个刚刚还好好的幸存者突然抽搐着倒下，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灰，嘴里发出嗬嗬的气音。
他脸色苍白，却紧紧攥着手里的一根藤蔓，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冰冷的警惕。
“小何，快躲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冲过来，一把将他拉到身后，是龙霸天。
他手里拿着根钢管，看着那些突然变异的人，脸色铁青，“怎么回事？
他们怎么会突然变异？”
何苗咬着唇，指了指旁边一个打翻的水杯，水里还漂浮着几缕暗绿色的杂质：“是水……他们都喝过水。”
龙霸天一愣，随即怒目圆睁，一拳砸在墙上：“是谁干的？！”
没人回答他。
黑暗中，似乎有两双眼睛正透过窗户，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一个嘴毒，一个冲动，一个冷静，一个优雅。
西个来自不同地方的人，在这场末日游戏里，终于以这样一种方式，完成了第一次“会面”。
而他们都还不知道，这场红蓝对抗，不过是他们无数次并肩（或对立）的开始。
此刻的他们，还只是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普通人，却己经隐隐透出了未来那足以搅动维度的锋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