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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相认

发表时间: 2025-08-14
周予安在清晨六点半就到了教室。

初秋的阳光刚刚爬上窗台,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最后一排,将温热的盒装牛奶放进林小满的抽屉。

牛奶盒上贴着一张便利贴,画了个简单的笑脸——和初中时林小满常画给他的一模一样。

"你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周予安差点打翻牛奶。

林小满站在后门处,书包滑落在手肘处,眼睛盯着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

"我..."周予安的大脑飞速运转,"王老师让我把课表放你桌上。

"这个拙劣的谎言让空气凝固了几秒。

林小满的目光从牛奶移到周予安发红的耳尖,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走到座位前,将牛奶往抽屉深处推了推。

"谢谢。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周予安站在原地,看着林小满取出课本。

她的手腕比以前更瘦了,蓝色血管清晰可见,右手食指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像是被纸张划伤的。

"你的手...""没事。

"林小满迅速把手缩回袖子里,"昨天整理笔记时不小心。

"上课铃拯救了这场尴尬。

周予安回到座位,却忍不住回头。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林小满的课桌上,她正用左手别扭地记笔记,右手始终藏在桌下。

---(分割线)午休时分,周予安照例带着两份便当去图书馆。

远远地,他看见林小满坐在老位置,面前摊开的不是课本,而是一本素描本。

她画得很专注,时不时咬一下下唇——这个习惯从初中起就没变过。

"今天有炸鸡。

"周予安把便当推过去,假装没注意到林小满匆忙合上素描本的动作。

林小满轻声道谢,手指在素描本边缘摩挲。

便当里的炸鸡金黄酥脆,旁边摆着几朵用胡萝卜雕成的小花——周予安记得她讨厌胡萝卜,但喜欢这种小玩意儿。

"你妈妈手艺真好。

"林小满戳了戳胡萝卜花。

"其实是我做的。

"话一出口周予安就后悔了,这个告白太过首白。

林小满的筷子停在半空。

她抬头看向周予安,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平静。

"你以前...连煎蛋都会糊。

""后来学的。

"周予安低头扒饭,"我妈上夜班时我得自己解决晚餐。

"一阵沉默。

林小满慢慢吃着炸鸡,周予安注意到她先把所有胡萝卜花都挑出来,整齐地排在便当盖子上,像在布置一个小花园。

"你刚才在画什么?

"周予安鼓起勇气问道。

林小满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没什么,随手涂鸦。

""能给我看看吗?

"见林小满犹豫,周予安补充道,"就像初中时你总给我看你画的漫画。

"这个提醒似乎起了反作用。

林小满猛地合上便当盒,"我吃饱了,谢谢。

"她起身的动作太急,素描本从膝上滑落,哗啦一声摊开在地。

页面上是一幅未完成的素描:一个男孩站在阳光下,张嘴说着什么,但画面中的他只有轮廓,没有五官。

最刺眼的是整幅画被反复擦改的痕迹,纸面都有些起毛了。

周予安弯腰去捡,林小满却先一步抢过素描本,抱在胸前像盾牌。

"别看...我画得很糟。

""那是...我吗?

"林小满没有回答,但泛红的耳尖出卖了她。

周予安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陈旧的信封。

"你看,我还留着这个。

"信封里是一叠泛黄的纸条,每张上面都画着简笔画:戴皇冠的兔子、会飞的乌龟、微笑的向日葵...全是初中时林小满塞在他课本里的。

林小满的眼睛微微睁大,手指轻轻触碰那些纸条,像在触碰某种珍贵的易碎品。

"你还留着...""你送我的所有东西,我都留着。

"周予安指向其中一张兔子画,"尤其是这个。

那次我被李明他们嘲笑口吃,你画了这个给我,说...""说慢吞吞的兔子也是王子。

"林小满轻声接上,嘴角浮现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阳光在这一刻变得温柔起来。

林小满慢慢松开抱着的素描本,周予安注意到她右手食指的伤口又裂开了,在素描本边缘留下一个小小的血印。

"你的手真的没事吗?

"林小满下意识把手藏到身后,摇摇头。

周予安叹了口气,从口袋掏出创可贴——自从发现林小满手上的伤,他每天都随身带着。

"伸手。

"林小满犹豫了一下,慢慢伸出右手。

周予安这才看清,除了那道新伤,她的指节上还有几处旧疤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品反复划伤的。

"实验室划的。

"林小满在他发问前解释,"化学课..."周予安没有戳穿这个显而易见的谎言,只是轻轻为她贴上创可贴。

林小满的手指在他掌心微微颤抖,冰凉得不像是活人的手。

"明天..."周予安斟酌着词句,"你想吃咖喱饭还是红烧肉?

"林小满眨了眨眼,似乎没料到话题的突然转变。

"...咖喱吧。

""好,那明天我带咖喱。

"周予安收起便当盒,假装没看见林小满偷偷用袖子擦眼睛的动作。

离开图书馆时,林小满突然叫住他:"周予安。

""嗯?

""谢谢你的牛奶...还有便当。

"她的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还有...创可贴。

"周予安点点头,心里某个地方悄悄松动了。

走出图书馆,秋日的阳光洒满肩头,他想起林小满素描本上那个没有五官的自己,突然明白过来——她不是画不好,是不敢画。

就像她不敢承认自己记得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