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紫黑天幕像块浸了墨的绒布,裹着若有似无的窥视感。
身后墙面簌簌掉灰,一张人脸正往外鼓,嘴角咧得能看见后脑勺,牙龈上还沾着半片指甲。
“魂牵线。”
慕斯心念微动,镜中歪脖子影子突然抬手,指尖撞在镜面上的瞬间,腕间冰纹像被烙铁烫过,疼得他后槽牙发酸。
影子的啜泣混着血沫,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黑板擦…讲台…”没说完就化在镜面渗出的暗红里。
耳垂突然一热,温热液体顺着脖颈往下淌。
慕斯摸了把,指尖沾着暗红——规则反噬来得比预想更快。
他试着心念一动:“停下。”
影子的手顿在半空,连带着蔓延的血珠都定在瓷砖上,像被冻住的红蛇。
“抬。”
那手颤巍巍举到半寸,腕间纹路烫得像揣了块火炭,镜中突然多了张陌生人脸,正隔着玻璃无声尖叫。
外面首播间弹幕疯了似的滚动:新人敢在C级本试技能?
怕不是个愣头青…等等!
ID“烧焦的校服”发的弹幕是灰色的!
那哥们昨天就死在生物实验室了啊!
快逃啊慕斯!
——这条弹幕后面跟着的发送时间,赫然是三分钟后。
慕斯没管弹幕,盯着影子脖颈无声下令:“转回去。”
灼痛感炸开的同时,影子脖子卡成僵硬的首角,颈椎断裂的脆响隔着镜面都清晰可闻。
窗台黑雾箭头晃了晃,在他视角里却是只模糊的血手印,正指向脚边——瓷砖缝里渗出血珠,织成细小红网,在镜中却显露出完整的教室地图,每个红点都标着“存活”或“己收录”。
“规则。”
慕斯声音压得低,尾音发紧。
影子嗬嗬漏气:“不…回头…还有?”
“黑…板擦…不能掉…”话音断在影子透明的瞬间,身后黑板突然“吱呀”响,像有人用指甲在上面练字。
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全转向他,瞳孔里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无数个扭曲的自己。
他转身朝血手印走,踩在血里的“滋啦”声挺悦耳。
腕间纹路越烫,后颈的痒意越重,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这是魂牵线在预警,暗处至少藏着七个“东西”,其中一个的气息,竟和窗台上那盆枯萎的多肉有点像。
“魂牵线…还能当雷达使?”
这念头刚冒出来,门外就有人敲门。
“有人吗?
救命啊!”
少年音慌得发颤,敲门声跟擂鼓似的,混着指甲刮擦门板的刺耳声响。
慕斯摸了摸腕间:魂牵线在疯狂发烫,门外俩“东西”——一个喘气跟破风箱似的,另一个黏糊糊的,正顺着门缝往里探头,光珠一颗接一颗滚进来,在他脚边变成塑料小兵,枪头还沾着暗红。
开不开?
赌一包辣条是陷阱!
他脖子上怎么有勒痕?
刚才还没有啊!
那光珠…镜头拉近点!
里面好像有眼球!
慕斯往后退了退,后背撞在窗台上,玻璃凉得像块冰。
门外声音突然变了调,笑盈盈的:“不开门呀?
我们不是约好…一起值日吗?”
这声音甜得发腻,偏每个字都裹着冰碴子,还哼起段熟悉的旋律——是母亲哄他睡时唱的摇篮曲,只是第三句的音调错了两拍,像被人捏住喉咙强行拔高。
慕斯的指尖突然发凉,他根本没跟人约过值日。
眼角余光扫过镜面,里头浮着讲台的影子——掉漆木台,粉笔槽蒙着灰,角落那块红绒黑板擦磨得发亮,上头暗红印子像没擦干净的果酱。
他盯着那抹影子超过三秒,镜中讲台突然伸出只青白手臂,正拿着黑板擦机械地擦动,擦下来的“粉笔灰”里混着头发丝。
“有意思。”
慕斯舔了舔唇角的血珠,突然朝门口喊:“上周三我请假了,怎么值日?”
门外的歌声戛然而止。
片刻后,那甜腻的声音带着困惑:“可是…你把黑板擦忘在讲台上了呀…”慕斯突然冲向讲台,指尖刚触到黑板擦,绒布表面就浮现出人脸轮廓,嘟囔着:“你终于来替我值班了…”他猛地攥紧,那东西竟黏在掌心撕不下来,边缘还长出细密的牙,轻轻咬着他的皮肤。
“第三个值日生是镜子里的你。”
黑板擦上的“果酱”突然流动起来,组成一行血字。
与此同时,门外的光珠滚得更急了,第七颗珠子里裹着颗跳动的心脏,踩碎时发出的惨叫声让慕斯瞳孔骤缩——那是姐姐的声音!
三年前她失踪那天,也是这样哼着跑调的摇篮曲出门的。
镜中倒影突然自己抬起手,将食指竖在唇前。
慕斯明明没动,却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女声:“别看它们眼睛…”他猛地转头,看见镜中人举着张泛黄的合照,照片里童年的他牵着个陌生小女孩,两人都笑得露出虎牙,而那女孩的脖子上,挂着和他一模一样的冰纹项链。
腕间的灼痛达到顶峰,魂牵线不受控制地暴走。
门外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黏糊糊的东西顺着门缝涌进来,在地面汇成小溪,里面漂浮着无数个黑板擦,每个都长着不同的人脸。
慕斯盯着掌心嵌进皮肉的黑板擦,突然明白“不能掉”的真正含义——这东西一旦落地,就会吃掉持有者的影子,让镜中的“自己”彻底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