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玛利亚大教堂的彩色玻璃,早己被酸雨和暴力侵蚀得斑驳不堪。
曾经象征救赎的光,如今只能艰难地穿透污垢,在冰冷的石地板上投下扭曲的、病态的图案。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血腥味和过期罐头油脂混合的、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
这里是“圣辉之域”边缘的庇护所,也是林默暂时的“食堂”。
他蜷缩在忏悔室后的阴影里,像一条盘踞在垃圾堆旁的鬣狗,眼神浑浊却异常锐利,紧盯着教堂中央。
神父保罗站在布道台上,周身萦绕着一圈柔和却不容置疑的暖光。
更令人心悸的是他身后——一个近乎半透明的天使虚影悬浮着,翼展接近两米,轮廓在光晕中微微波动。
那虚影手中握着一柄由纯粹光芒凝成的长剑,剑尖微微下垂,指向跪在台下的一个男人。
男人衣衫褴褛,是个流民。
他脸上刻满了饥饿与绝望的沟壑,此刻却被一种更深的恐惧攫住,浑身筛糠般颤抖。
“神父…我,我只是想问…《圣经》里说洪水灭世…那我们现在…是不是也算…” 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质疑神的旨意?”
神父保罗的声音洪亮而冰冷,带着一种审判的意味,“这便是亵渎!”
他话音未落,身后的天使虚影骤然清晰,光剑猛然抬起,没有半分犹豫地挥下!
“嗤——!”
没有金属入肉的闷响,只有仿佛滚油泼上生肉般的灼烧声。
光剑精准地刺穿了流民的胸膛。
男人连惨叫都只发出一半,身体便剧烈抽搐,皮肤瞬间焦黑碳化,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几秒钟后,原地只剩下一具冒着青烟的焦炭。
圣光净化了“异端”,只留下死亡与恐惧的余烬。
教堂里鸦雀无声。
虔诚的信徒们低下头,在胸前划着十字,低声祈祷,仿佛那焦炭只是仪式中微不足道的尘埃。
恐惧是信仰最好的催化剂。
林默胃里一阵翻腾,不是源于同情,而是那烧焦的味道让他想起了自己珍藏的、同样散发变质气味的罐头。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落在前排一个年轻修女的背影上——玛莎。
她紧握着胸前的银质十字架,身体微微颤抖,泪水无声滑落,显然被这“神罚”深深震撼。
林默嘴角扯出一个微不可察的、冰冷的弧度。
人群在压抑的沉默中开始散去,领取今日份的“圣餐”——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压缩饼干。
林默像幽灵一样滑到玛莎身边,恰到好处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摇摇欲坠。
“林…林默兄弟?”
玛莎慌忙扶住他,清澈的蓝眼睛里满是担忧,“你还好吗?
是旧伤又发作了吗?”
林默虚弱地点点头,撩起脏污的袖口,露出缠着破布的手腕。
他颤巍巍地解开布条,一道狰狞的、边缘红肿的“伤口”暴露出来——那是在酸雨中被腐蚀的痕迹,此刻却被他巧妙地展示。
“玛莎修女…主的考验…太沉重了…” 他声音嘶哑,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
玛莎倒吸一口凉气,眼中瞬间盈满泪水。
“天父啊…可怜的羔羊…” 她毫不犹豫地从自己那份少得可怜的饼干上掰下大半块,塞进林默手里,“快吃些东西,主会保佑你的!
愿圣光抚平你的伤痛!”
她虔诚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胸前的银质十字架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微光——那光泽,林默再熟悉不过,因为真正的银十字,此刻正安稳地躺在他贴身的口袋里,而玛莎脖子上挂着的,是他精心制作的镀铜赝品。
“谢谢…谢谢主的恩典,谢谢您的仁慈,玛莎修女…” 林默“虔诚”地接过饼干,手指“无意”地触碰了一下玛莎的手背,感受到她因信仰而生的温暖微颤。
他低下头,掩盖住眼底的冰冷算计。
等玛莎走远,林默立刻闪身躲进一处更深的阴影。
他迅速吐了口唾沫在掌心,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是半凝固的、暗红色的劣质颜料(从某个废弃药店顺来的)。
他用手指蘸了颜料,混着唾沫,熟练地在手腕的旧伤疤上涂抹、晕染。
很快,一道新鲜的、仿佛渗着血的“圣痕”便伪造好了,足以以假乱真。
他满意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将那块珍贵的压缩饼干小心藏好,目光再次投向布道台的方向,那里还残留着人形焦炭的痕迹。
“天使虚影…光剑…灼烧…三阶?”
他低声自语,从怀里掏出一个边缘磨损的硬皮笔记本和半截铅笔,借着微弱的光线,飞快地写下几行字:第7日。
圣玛利亚教堂。
神父保罗:天使虚影(翼展~2m),光刃具高温灼烧效果。
击杀质疑《圣经》流民一名,目标瞬间碳化。
判定:三阶攻击型信仰符号。
玛莎修女:情绪激动时十字架微光增强(疑似一阶防护/情绪共鸣?
待观察)。
无信者(中性体):无防御,无反抗,任人宰割。
他合上笔记本,冰冷的眼神扫过空旷的教堂,最终停留在那具焦炭上。
“信仰…真他妈是好武器。”
他喃喃道,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透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贪婪的兴奋。
窗外的希望城,在末世黄昏的笼罩下,如同一座巨大的、由恐惧和谎言筑成的围城。
而他,林默,刚刚在这围城的墙角,找到了一块松动、可供他攀爬的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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