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的雨,细密如织,绵绵不绝。雨丝无声地浸润着七侠镇的石板路,在檐角汇聚成珠,
滴滴答答敲打着同福客栈门前那对褪了色的红灯笼。
湿漉漉的潮气裹着泥土与草木返青的微涩气息,丝丝缕缕地钻进客栈大堂。
佟湘玉正对着柜台上摊开的账本唉声叹气,指尖烦躁地拨弄着黄铜算盘珠,
发出细碎又带着点怨气的“噼啪”声。她抬起眼,
陕西口音里掺了十足的愁绪:“额滴个神啊,这雨再下下去,
额们客栈的屋顶怕是要漏成筛子咧!
展堂——”大堂中央的空气毫无征兆地泛起一阵肉眼难以察觉的涟漪,
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了一颗无形的石子。光影在那涟漪中心扭曲、拉伸,
一个身影由虚淡骤然变得凝实。啪嗒!人影彻底显现,伴随着一声轻响,
脚下水磨青砖地面凭空晕开一小圈水渍,仿佛凭空凝出了一捧雨水。
那是个身形清瘦的中年男子,一身半旧的青布长衫,洗得有些褪色,袖口磨损得起了毛边。
他头发随意地用一根木簪束着,几缕碎发散在清癯的脸颊旁,
面色带着一种久不见天日的青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斜挎着一个黄杨木算盘,
算盘珠子乌沉沉的,竟隐隐泛着冷硬光泽。他一手下意识地护在算盘上,
另一只手提着一支明显秃了毛的毛笔,笔尖还残留着点点墨痕,此刻正茫然地微微颤抖着。
这诡异的登场方式让整个大堂瞬间陷入静默。
正擦着桌子的祝无双手里的抹布“吧唧”掉在地上;白展堂身形一晃,
本能地将佟湘玉挡在身后,指尖微动,
圣的本能几乎要破体而出;柜台后的吕秀才“唰”地一下把正在看的英文诗集塞到***底下,
动作快得只剩残影;郭芙蓉一个高音“Good mor——”卡在喉咙里,
变成了短促的“咕!”;连在后院练枪的白敬琪都提着那把造型夸张的左轮手枪冲了进来,
嘴里习惯性地蹦出:“哗擦!啥情况?”唯有角落里,
阿楚、晏辰以及他们那对仿生机器人伴侣铁蛋和傻妞,反应最为镇定。
晏辰修长的手指在面前悬浮的全息光屏上轻轻一点,
原本显示着客栈实时监控的画面瞬间切换,
一个无形的全息直播镜头悄无声息地对准了大堂中央的不速之客。
光屏边缘立刻瀑布般倾泻下密密麻麻、五光十色的弹幕:我勒个去!闪现?
这轻功比盗圣还溜?新人报道!这造型……落魄账房先生?
腰间那算盘看着不像凡品啊!放着我来!让我用新学的rap diss他!
青柠青柠快上线!真相需要你!这出场自带BGM阴乐吗?雨声配得挺应景。
“咳,”晏辰清了清嗓子,声音温润,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那青衫男子,
“家人们,宝宝们,看来我们有位新朋友,用了一种……嗯,非常规的交通方式,
莅临我们同福客栈了。”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探究微笑,目光落在那人腰间的算盘上。
青衫男子似乎刚从某种眩晕或失神中恢复,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
眼神锐利得像刚磨好的刀锋,瞬间扫过全场。那目光精准地掠过全息光屏上滚动的弹幕,
竟无半分惊诧,仿佛早已司空见惯。他左手稳稳地按在腰间那乌沉沉的算盘上,
指骨因用力而微微收紧,右手则缓缓抬起,用那秃了毛的笔杆,直直指向柜台后的白展堂。
“白展堂,”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像算珠碰撞,“白玉汤!盗圣!
你欠的账,该清算了。”“啊?”白展堂一脸懵,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这位……壮士?
饭钱?房钱?额们客栈童叟无欺,概不赊欠啊!湘玉可以作证!”他赶紧拉过佟湘玉。
佟湘玉立刻点头如捣蒜:“是滴是滴!这位客官,展堂在额们这里,那是洗心革面,
重新做人,连个铜板都不敢昧下滴!你是不是认错人咧?”她试图用真诚的眼神感化对方。
青衫男子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毫无笑意。
他护着算盘的左手闪电般在算盘框架上“哒哒”敲了两下,右手秃笔凌空一划,
动作快得带出残影。嗤!一道无形的气劲破空而出,目标并非白展堂,
而是他身旁柜台上佟湘玉那本摊开的账簿!纸张应声而裂,不是被撕开,
而是像被最锋利的刀裁过,切口平滑如镜。更诡异的是,被划开的账页空白处,
竟凭空浮现出几行墨迹淋漓、铁画银钩的字迹:白玉汤白展堂欠项:甲子年三月初七,
盗取‘玲珑玉璧’,致物主悬梁自尽,情债利滚利,计:纹银八千七百两。乙丑年腊月廿二,
窃‘九龙杯’,引江湖追杀,累及无辜七人殒命,血债利滚利,计:黄金一千五百两。
丙寅年…………本息合计:黄金九千八百两,纹银七万三千四百两。限期三日,逾期翻倍。
空气仿佛凝固了。白展堂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得干干净净,
那些被他深埋心底、以为早已尘封的罪孽,此刻被这冰冷的字句血淋淋地翻晒出来,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他踉跄一步,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巨大的愧疚和恐惧攫住了他,几乎让他窒息。***!无情!
这账单……盗圣当年这么狠?情债血债利滚利?这算法比高利贷还黑!
掌柜的脸色……心疼一秒。真相只有一个!青柠大佬快破案!放着我来!
让我用惊涛骇浪冲了这破账本!“你!你血口喷人!”郭芙蓉最先炸了,柳眉倒竖,
一拍桌子就要冲上去。吕秀才死死拉住她:“芙妹!芙妹冷静!典籍有云,君子以理服人!
”他转向青衫男子,努力挺直他那文弱的腰板,“这位……先生!即便展堂兄昔日有错,
自有王法公理裁断!你私设刑堂,妄定罪名,还有这……这荒谬绝伦的利息算法!
简直岂有此理!子曰……”“子不曰!”青衫男子厉声打断,秃笔再次一划,
目标转向吕秀才刚坐下的位置——那本被他塞到***底下的英文诗集!嗤啦!
诗集封面被无形气劲精准地划开,
内页空白处同样浮现墨字:吕轻侯吕秀才欠项:滥用异邦文字,蛊惑人心,败坏斯文。
每吟一句,败坏风气一分,计利:纹银十两。
累计吟诵:九百七十三句含方才未出口半句。本息合计:纹银一万九千四百六十两。
限期三日。吕秀才瞬间石化,他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指着那凭空出现的账单,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你…你…你…荒谬!***!
My God! Unbelievable! 这…这简直是文字狱!文化恐怖主义!
”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郭芙蓉赶紧给他拍背顺气:“秀才!秀才不气!
跟这种疯子讲不通道理!放着我来!”“来什么来!”青衫男子眼神陡然变得无比阴鸷,
如同淬了毒的针,狠狠刺向郭芙蓉,“郭芙蓉!聒噪!扰乱清算秩序,罚金:纹银五百两!
”一直冷眼旁观的龙傲天突然向前一步。他身形高大,
穿着剪裁古怪、镶着不明金属片的黑色劲装,双手插在兜里,下巴微抬,
用他那标志性的粤语,语气狂得没边:“厚礼蟹!边个俾你嘅胆喺度撒野?当我龙傲天流嘅?
机关术——‘困龙桩’!出嚟!”客栈大堂四个角落的地板“咔嚓”几声轻响,
瞬间弹出四根碗口粗、布满奇异螺纹的青铜柱子!柱子顶端光芒一闪,
四道淡蓝色的能量光束激射而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光网,兜头就朝青衫男子罩下!
光束带着低沉的嗡鸣,速度极快,显示出恐怖的束缚力。傲天哥威武!机关术!
六六六!厚礼蟹!这口音爱了!放着我来!无双姐该你上了!
这光网看着就带劲!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高科技机关围捕,
青衫男子脸上竟无半分惧色,反而露出一丝近乎嘲讽的冷笑。
他护着算盘的左手五指如穿花蝴蝶,在乌黑的算珠上快得只剩一片虚影,
发出密集如骤雨般的“噼啪”脆响!哒哒哒哒哒!算珠每一次碰撞,
都有一圈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发现的透明涟漪荡漾开来,
精准地撞向那四道激射而来的蓝色光束。噗!噗!噗!噗!四声轻响,如同气泡破裂。
那看似威力无穷的蓝色能量光束,在接触到算珠震荡出的涟漪瞬间,
竟像被戳破的肥皂泡一样,无声无息地湮灭了!四根升起的青铜柱子顶端光芒闪烁了几下,
不甘地发出“滋啦”几声电流短路的轻响,便迅速缩回了地板之下,仿佛从未出现过。
龙傲天狂傲的表情僵在脸上,瞳孔猛地一缩:“唔系挂?!”他引以为傲的机关术,
竟被对方用如此诡异的方式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哼,雕虫小技。”青衫男子冷哼一声,
秃笔再次抬起,这一次,笔尖直指龙傲天,“妨碍公务,毁坏公物指算盘珠,
罚金:黄金三千两!即刻缴纳!”***?!秒破?!这算盘……神器啊!
傲天哥翻车现场!厚礼蟹!罚金翻倍了!青橙!惊涛骇浪准备!“哗擦!
欺负我爹?!”白敬琪热血上头,少年心性哪管对方多邪门,
手中那把造型夸张的左轮手枪“咔哒”一声脆响上了膛,黑洞洞的枪口瞬间瞄准青衫男子,
“吃小爷一枪!”他手指就要扣下扳机。“敬琪别动!”白展堂魂飞魄散,嘶声大喊。
“放着我来!”几乎同时,祝无双娇叱一声,身影如一道粉色的旋风,后发先至!
她没去硬挡子弹,而是施展精妙的身法,瞬间闪到白敬琪身侧,
纤手在他手腕麻筋处闪电般一拂。“哎哟!”白敬琪手腕一酸,枪口不由自主地朝下偏移。
砰!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大堂炸响!威力巨大的子弹没有射向青衫男子,
而是打在了他脚前半尺的青砖地面上!轰!碎石与烟尘猛地爆开!
坚硬的青砖被轰出一个海碗大的深坑!烟尘弥漫中,青衫男子毫发无损,
但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低头看了看脚前那个冒着青烟的坑洞,又抬头,目光如同冰锥,
狠狠刺向白敬琪和祝无双。“持械行凶,毁坏公物,罪加一等!
”他声音里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护着算盘的左手猛地一震,整个算盘框架发出低沉的嗡鸣,
“罚金:黄金五千两!肉身抵债!”最后一个字落下,他身形一晃,
如同鬼魅般穿过尚未散尽的烟尘,右手那支秃笔,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取祝无双的咽喉!
速度快到极致!真开枪了?!无双姐好帅!完了完了!肉身抵债?!
青橙救命啊!老铁!背景音乐救场啊!“傻妞!”危急关头,
阿楚清脆的声音带着毋庸置疑的指令响起。她一直冷静观察,此刻眼神锐利如鹰。
一直安静侍立在阿楚身后的傻妞,眼中蓝光一闪,用她那清脆的四川话应道:“要得!
”她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并非硬挡,而是精准地出现在祝无双身侧,
手臂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探出,目标不是那支笔,而是青衫男子出招的手腕!她五指张开,
掌心瞬间释放出一股柔韧却强大的生物磁场,如同无形的粘稠胶水,试图迟滞他的动作。
与此同时,铁蛋那浑厚的东北腔也吼了起来:“哎呀妈呀!整挺凶啊!老板,整点动静不?
”“整!”晏辰言简意赅。铁蛋咧嘴一笑,大手在自己胸口某个位置一拍:“得嘞!走着!
《算你狠》,起!
”一阵极具节奏感、带着戏谑和狠劲的前奏鼓点瞬间响彻整个同福客栈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