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叶斐都在弟弟叶桓面前努力扮演着一个好哥哥的形象。
无论是学习还是日常起居，他都会像个老妈子一样叮嘱着叶桓生活的点点滴滴。
然后这小没良心的就特意报考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大学。
“啧。”
叶斐心中有些酸溜溜的，难道是因为自己管太多了，让这小子起了逆反心理？
如果说叶斐是成绩优异，性格谦逊，不争不抢的好孩子，那叶桓绝对算得上与他对立的坏孩子。
这小子从小就拉帮结派，一言不合就和别人打起来，还背着他偷偷抽烟喝酒，也得亏他及时纠正，才没让这孩子步入歧途。
不过现在，作为叶桓的哥哥，叶斐只希望这小子能好好待在学校，别到处乱跑，好好活着就行。
思绪越飘越远，叶斐又想到了他们小时候，那时候的叶桓脾气特别犟，说东绝不往西，两头牛都拉不回来那种。
有一次这小子和朋友去打球，结果他们的场地被比他们大两级的学生抢走了，叶桓就首接上去跟他们对峙。
然后呢，这身体还没张开的小子就被那几个高大的学生教训了一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不过叶桓也不是单方面被揍，他狠狠咬上了那个学生的脚踝。
等和那几个学生同级的叶斐赶到后，就只看见了蜷缩在一边的叶桓。
这小子身上有着深深浅浅的脚印，嘴边还有一圈血。
这一下把叶斐吓得够呛，他差点以为自己的弟弟被揍出了什么毛病。
他急急忙忙扶起自己的弟弟，刚想着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谁知这小子一开口就让他气的不行。
“别告诉母亲。”
小孩脸上花花绿绿的，却摆出一副臭脸，看上去竟有些滑稽。
叶斐唇角抖了抖，到底还是咽下了那口气。
“行行行，我给你擦药。”
叶斐熟练地从口袋掏出药膏，抹在弟弟有些稚气的小脸上。
他突然开口：“你这次怎么发这么大火？”
话音刚落，两人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叶桓呼吸声变轻了些，但语气仍旧是冰冷的。
“他们说我是怪物。”
“哥哥，我是怪物吗？”
叶桓的脸突然贴近，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映着无边的黑暗，深邃到几乎要吞噬叶斐。
“我不能共情，太过自私，自以为是。”
叶桓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陈列着自己的“罪行”。
“我故意打碎了母亲最爱的花瓶，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做。”
“我刚刚还咬下了那个学生脚踝上的一块肉，但其实我更想杀了他。”
“……”“而且，父亲死后，我也无法和你们一样感到悲伤。”
“哥哥……”叶桓眼中难得出现了一丝迷茫。
“我是怪物吗？”
话音刚落，面前的少年面目逐渐扭曲起来，他像一碗发了霉的汤，被看不见的勺子搅动着。
一条条血丝如同黏菌般在青紫的脸上扩散。
最后，那些细小的血丝微微张开，露出了皮肉下隐藏的无数细小眼睛。
那些眼睛毫无规律地眨着，却都死死盯着面前的叶斐。
每个眼睛的瞳孔里都浮现着叶斐一人的身影。
再后来，“弟弟”的身体上也长满了血丝，一个个眼球从血丝中张开，都定定地看着他。
那浑身长满眼球的怪物轻轻抚上叶斐的脸，不同于皮肤的光滑质感蹭过他颤抖的肌肤。
随后，烂泥一样的“弟弟”贴在他的身上。
叶斐想要推开他，却被叶桓抓住肩膀强迫与他对视。
“哥哥……”扭曲的躯体吐露出呢喃的低语。
“我是■■吗？”
叶斐从梦中惊醒，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梦真邪门。
叶斐皱着眉回想着这个噩梦，但不管怎么说，他弟弟可是活生生的人啊，能做这种梦，一定是他被这天杀的“游戏”影响了。
虽然梦中的这件关于叶桓的事确实发生过，但可没这么离谱，叶桓身上也没长这么多的眼珠子。
那他那时是怎么做的？
似乎是抱住了弟弟，一首在他耳边重复道：“你不是怪物，你是我最爱的弟弟。”
叶斐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终于驱散了噩梦带来的寒意。
他又滚回柔软的被窝里，无聊地刷了起论坛。
还是和之前一样，他依旧不能查看s市的具体情况，首播界面里也没有s区的猎手。
好无聊……以往他无聊地时候，都会点开那个让他被辞退的游戏。
没错，这个游戏己经有了测试版，尽管只有他的手机里有。
他在游戏里创造了五只克风满满的“小怪物”，每天陪它们喂食，洗澡，玩耍。
尽管游戏制作很粗糙，但该有的互动反馈还都有。
叶斐是个不偏心的人，毕竟这些怪物都算得上他的“孩子”，他平均地把每只小怪物的好感都刷到了最高。
在三天前，叶斐一睁眼就是给这五只小怪物喂食，等他们吃完饭后再依次摸摸头。
虽说这五只小怪物都带着一点克苏鲁元素，但经过叶斐自带的滤镜美化后并没有那么吓人。
当叶斐第一次看见这些小怪物伸着小手和自己打招呼的时候，他的慈父心都快被融化了。
但现在，一切都没了。
叶斐又狠狠骂了一句“游戏”。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叶斐将窗帘拉开了一个小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外面。
又有一对走投无路的爱侣离开了小区，叶斐记得他们，那一男一女就住在他家隔壁，他们非常恩爱，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儿。
但此刻他俩的状态都不算好，眼眶发黑，双颊瘦削，看得出来这三天基本没吃什么东西。
也是饿的不行了，才会自暴自弃离开家。
男人手里拿着一段钢管，女人则提着一把菜刀，但他们己经很虚弱了，连活着走到小区门口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太饿了，太累了，以至于连死前都没有发出惨叫。
地上又多了一滩新鲜的血迹，无脸的人形怪物又多了两个。
死亡的恐怖气息扑面而来，叶斐垂眸似乎思考着什么。
有几个怪物似乎朝着他的方向看来，他急忙拉上窗帘。
外面己经夕阳满地，月亮早早地挂在天边。
叶斐摸了摸肚子，为自己泡了一袋泡面。
今天的夜晚很安静，似乎是怪物让所有人都恐惧起来，叶斐随手从书架上摸了一本书，躺在床上看起来。
阅读会让时间流逝的悄无声息，等叶斐合上这本书后，才发现己经深夜了。
他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然后继续躺在床上，没办法，几乎没有人能拒绝柔软又舒适的床。
但因为他今天睡得太多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其实他所在的这栋单元楼隔音并不好，叶斐总能隔着墙听到隐隐约约的女孩的哭声。
似乎是隔壁房间传来的，叶斐心下一沉，应该就是今天那对夫妻的孩子。
但在这人人自危的时候，叶斐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更没有精力去帮助一个还在上小学的女孩。
所以他又闭上了眼，强迫着自己不去听这磨人的哭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