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闻祀的第二年,他失忆了,从高冷疏离变得,温和黏人。我告诉他:“我们关系一般。
”他笑眯眯道:“那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但他不知道,这桩婚姻本就是我偷来的。
1闻祀失忆了。消息传来的时候,我刚刚午睡醒。就这么兵荒马乱的收拾一通,我坐上马车,
去将军府接人。将军叹口气,道:“闻大人被山匪袭击,大夫说伤着了脑袋,
所以暂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已帮他跟圣上告假休养,夫人你带回去照顾照顾,
多看看往前的事物,说不准就想起来了。”我平静地推开门,就看见乖乖坐在那里的闻祀。
纤长浓密的睫毛颤动,他抬起头看我,微微笑起来,但是眼底是浓浓的茫然。
“我是你的妻子,来接你回家。”我淡淡道。将军正要帮我证实,跟在后头还没张口,
闻祀就弯起漂亮的眼睛,说“好。”愣了两秒,
将军揶揄笑道:“没想到闻大人也会区别对待,
我当初可是费了半个时辰的口舌才让他相信我。”我牵住闻祀的手,客套道:“是您的功劳,
他相信您才能相信我。”2像带着稚子般,我牵着他上马车,
把他安置好后有些疲倦的揉揉眉心,才开始询问。“什么也不记得了?”他垂眸轻轻应声,
然后补充道:“将军跟我讲了些我的身份,其他都记不清了。”“我是你去年年末娶进门的,
是京城江家的小姐江烟宜。我们是圣上赐婚,关系一般,但相处也算和睦。
”我慢条斯理讲着,“其他的你现在也不用记着什么,免得头痛,有什么不知道的问我。
”我说一句,他点一下头,活像小鸟吃虫,我忍不住笑出声。
车内凝滞的气氛这才倏忽缓过来,他问道:“我平日唤你什么。”“烟宜,夫人,
你随便挑个叫吧。”我恹恹道。他看着我应下来。
3许是因为我是他遇见的第一个关系亲密的人,他对我依赖起来,日日黏着我,活像跟屁虫。
我一提,就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轻声细语道:“我什么都不记得,只认得你一个。
”那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叫周围的丫鬟小厮看向我的眼神都有点不可言说的微妙。
我有些气闷,却也无法子,只能任由着他。他信任我说的其他事情,
却总对我们关系一般存疑。捧着个话本,我懒懒斜靠在床榻上,眼抬也不抬,
冷漠道:“我没必要骗你,你虽是失忆了,却也不是傻了,
有什么事去外头打听打听就都知道了。”他坐在旁边给我斟了杯茶,凉了会儿,递过来,
道:“可我总觉得见到你就心生欢喜,我想,我先前一定是喜欢你的。
”“讲讲我们先前的事吧。”他笑笑,“你说我们是圣上赐婚,那定也是见过面的。
”我放下书,有些无奈,道:“你倒还像以前一样不好糊弄。真说起来也没什么,
你从前是我父亲门下的书生,他最是爱惜你的才华,一路资助银子助你科考,
我们自然也见过两面。”“后来圣上不知怎的知道这件事,在你升一品官时干脆赐了桩婚。
”他给我递个软枕靠在后头,微微皱眉,有些小心翼翼:“那你会不高兴么?
”我斜斜瞥他:“一来圣上赐婚,跟你有什么关系,无论是谁我都拒绝不了。
二来我作为世家女子,婚嫁是不可避免的,父亲了解你,对你也算满意,便没什么意见。
”他默默听完,冷不丁问:“那你呢,你觉得我怎么样。”有些倦怠地打个哈欠,
我困倦答道:“样貌俊朗,品行端正,我没什么好挑的。”“我困了,要睡了,你走吧。
”他眉梢眼角都带着些些微微的笑意,看上去倒是很高兴,帮我拉好床帐,点好安神香,
轻声道:“那我走了。”“嗯。”4宫里办了百花宴,清河郡主和我是手帕交,
给我也送了份请帖。她拍拍我的手,安慰道:“我晓得你这阵子肯定忙疯了,
府里的事务全交到你手上,就当出去散散心。”随即低声道:“我晓得我这样说不厚道,
可我到底是对你情意更深些。闻大人从前确实是个夫君的好人选,可我问过那大夫,
这脑中淤血运气不好的,说不准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从前的事情。
”她叹口气:“几个月倒也算了,若是真的永远想不起来,
要想重新拾起朝政得花多少功夫和时间,你身上的担子可就太重了。”“若是哪日你受不住,
我这里倒有几个人选,相信闻大人也能理解你的。”稍稍蹙眉,我收下请帖,
微微笑道:“好意我心领了,定准时赴约。另一件事就罢了。
”“我们感情虽并未多惊天泣地,到底也是拜过天地父母的一对夫妻。”“今日是他出了事,
我就着急忙慌跑路,他日若是我有什么,难道也只能看着我的夫君弃我而去吗。
我知晓你是为我着想,但清河,往后此事不要再提了,伤人,伤情。”5清河郡主走后,
我让流萤把请帖收好。心口有些发闷,我索性起来走走。行至闻祀往日常待的小院子,
我朝里瞥去,正看见他的身影。桌上摊满了书,他坐在那里,皱着眉,一页一页翻着。
我有些恍惚,这般冷脸的样子,跟记忆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样子重合。可下一秒,
我就清醒过来。书翻的太慢了,几乎是隔几分钟才慢慢翻到下一页。父亲爱才,
闻祀自然是读书人中的佼佼者,记忆超群又勤奋刻苦,到后面,他温书时,
几乎只用略略看一眼就能想起十之***,速度非寻常人能比之。听到动静,闻祀抬头看到我,
骤然松开眉头,露出一副我近些日子极其熟悉的笑颜:“烟宜来了,
跟清河郡主聊得还开心么?”我“嗯”一声,走到他身边。他温和询问:“方才看你发愣,
在想什么?”“没什么,看你冷下面庞,想到了从前。”我翻看着他的书,回道。
他微微一怔“我从前是这样的吗?”“不,要再冷漠一些。”我随手抽起一本书,
垂眸问道:“想不起来了?”他无奈的微笑道:“有些模糊的片段,但是记不真切。
”“想时,总会有些头痛,所有看得慢些。”他轻飘飘的说道,像是在谈什么轻松的事情。
手指微蜷,明明满是从容,却仿佛能窥到面具下的压力和难过。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
失去记忆后,他是真的举步维艰,每一步,每件事,他都是那么陌生。
仿佛被整个世界隔绝在外。坐在他身边,垂眸,我听见自己淡淡的声音:“既然想不起来,
便不要想了。”“我来教你,往后只记着我教你的就是。”他嘴唇微动,然后眉眼弯弯,
带着切实的放松和笑意:“好。”6夜里,他俯下身时头埋在我颈窝,轻轻喘着气,
小声道:“我以前一定很喜欢你。”“看见你,我就觉着天也亮了,花也香了,
心扑通扑通跳,想一直一直抱着你。”“但现在我更喜欢了,每一天,都要更喜欢更喜欢。
”蹭蹭,他幸福道:“幸好我把你娶回来了。”我累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身上汗涔涔的,
困倦地闭上眼睛,睡前听到他黏黏糊糊的倾诉,有些迷糊地想,啊,又来了,
怎么这人脸皮跟着记忆一起丢了。要是后头他想起来,我定要好好笑他一番的,我暗暗想。
第二天,睁开眼睛,我慢慢眨了几下眼,浑身惫懒。闻祀听到动静,隔着朦朦胧胧的床帐,
递了杯水进来,温声道:“烟宜,喝点水润润嗓子。”十指如玉,骨节分明,
握着杯温好的水静静等着。我却无端想到这双手昨夜如何在我身上作祟,
让我发着颤紧紧抱着他一遍遍喊他的名字。每到这时候他就肉眼可见的高兴,
轻轻“嗯”应着我,动作却不停。
本来以为失忆后他习惯会随着性子一起改变所以放松警惕的我付出惨痛的代价。
想到昨晚的失态,我有些懊恼,蒙着被子装睡不理他。等了半天,没听到我的回应,
他嗓音含着淡淡的笑意,温声道:“水放在外面了,我走了,你稍微喝点。
”听到他也微微发哑的声音,我想到什么,脸上烧起来,丢脸的把自己蜷成一团。
7赴清河郡主的约,我早早起来梳洗打扮,闭上眼睛养神,任由侍女盘弄,
心里慢慢盘算着堆积的事务。冬雪动作轻柔地拨弄着,瞧着我睁开眼,
这才轻声细语劝道:“夫人,待回来时歇歇吧,连轴转这么多天,纵是铁人也不能如此,
看着眼下都有些乌青了。”她是我自小的贴身丫鬟,心思细腻,行事妥帖,和我情同姐妹,
眼里是满满都担忧。我轻轻拍拍她的手,安抚道:“你说的有理,等我回来便休息休息。
”宴会办得热闹非凡,正是暖春,百花齐放,
清河又端出自己许多私藏的名贵珍品让众人品鉴,一眼看上去,
姹紫嫣红的花大片大片地铺展开,组成一片盛况。时值休沐,
大部分人便跟着自己夫人一起赶来游玩,热闹地不行。我有些犯难,又忙得腾不开手,
干脆差小厮去问闻祀的意见。本以为他会拒绝,却没想到他一口答应下来。来到郡主府,
门口的姑姑将我们迎进来,分成男女两拨。看着一路上难得没说几句话的闻祀,分开前,
我犹豫片刻,拉住他道:“若是觉着难受,不要硬撑着,来找我。”他怔两秒,眼尾翘起来,
尾音都带着调调:“好。”8京城中的妇人们都聚在一块,品着茶,赏着花,说说笑笑。
看着其乐融融,实则交浅言深。多数人态度都友好,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总有那不知好歹的人。林家的妇人摇着扇子,打扮地花枝招展向我走来。“江姐姐,
听说闻大人遇了意外,现如今失忆了?”她微微弯唇问道。我微微抿口茶,
饶有兴致地瞥了她一眼:“林夫人想说什么。”她用扇子挡住嘴,笑起来:“江姐姐,
我说句不中听的,朝廷复杂,那位的心情又千变万化。不论林大人先前多得青睐,
恐怕往后都难复往前风光无限了。”慢悠悠倒了一盏茶,我随手连杯带茶砸她脸上,
接过身边丫鬟递来的丝巾细细擦干净十指,懒洋洋抬眼笑眼瞥她,慢条斯理道。
“林夫人消息灵通地很,记性倒是差地不行。”站起身,看着被泼的措不及防的她,
我唇角微勾,笑意不及眼底,“闻祀没死,我江烟宜也还在呢。
几个胆子轮得到你林家来笑话。”“看来林太守这几年政场很是得意啊,
不然怎么会忙到没空管管家里的长舌妇。眼下不是你当年跪在我脚边求帮一把的时候了,嗯?
”我挑眉笑道,弯腰将她唇上的胭脂向外抹去。正在张罗人的清河听到侍女的话赶过来,
她自小被宠上天,受不得一点委屈,性情张扬又护犊子,抬手就是一巴掌,
冷声道:“林夫人真是好威风!做事前也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我的人你也敢嘲弄,
当真是不知好歹,我看回头倒是需要跟林大人说说,让他管好自己的女人,省得到处惹人嫌。
”她头发湿漉漉的,一簇簇粘在脸上,一侧脸颊高高的肿起,疼得龇牙咧嘴,
面目狰狞却又不敢反抗,听到清河的话,慌了神,抓着清河的衣角认错求饶。
周围的贵妇人们浅笑盈盈看着眼前这场戏,面上挂着温柔淑良的神情,
却只是无比冷漠地旁观,无人上前阻拦。9和清河打了声招呼,
我懒得去理众人深深浅浅的试探,走去湖亭吹风。没想到撞上华安世子,
他急急叫住我:“小宜!”看到我停住,龇着个大牙乐呵呵跑过来:“你也来了,
好久不见啊。”我和华安、清河三人自小一起长大,后来各自婚嫁关系依旧好得不行。
三月前他去江南办事,刚刚回京。聊了许久,要走时,他想起什么,犹豫片刻,
低声道:“朝阳公主前些日子回来了,我方才似乎看见她去寻闻大人了,